第一章 石狮与采茶女
我叫潘烟，在泉州茶山上采茶为生。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我的手指就开始在茶树间跳舞。茶叶的清香渗入我的血液，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
这天清晨，我像往常一样背着竹篓上山。茶山的雾气还未散去，远处的泉州城若隐若现。我哼着小曲，手指灵活地掐下嫩芽。
"这茶山的姑娘，都像你这么会唱歌吗？"
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从背后传来，吓得我差点把竹篓扔出去。转身一看，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三十岁上下，轮廓分明得像被刀刻出来的。他站在茶树间，格格不入得像只误入鸡群的孔雀。
"先生，这里是茶园，不是走秀场。"我上下打量他，"您这身打扮，是迷路了吗？"
他笑了，牙齿白得晃眼。"我是来考察茶山的。施岩，'石茶'集团的董事长。"他递来一张烫金名片。
我接过名片，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掌，一股奇异的温热传来，让我心头一颤。名片上"施岩"两个字烫得几乎要灼伤我的手指。
"潘烟。"我没伸手，"采茶女，无业游民，江湖骗子。"我故意这么说，想看他反应。
施岩不恼，反而笑得更加灿烂。"潘小姐真幽默。不如带我参观一下茶山？我对这里的茶叶很感兴趣。"
"我对西装革履的城里人不太感兴趣。"我转身继续采茶，"尤其是那些把茶园当高尔夫球场的。"
"那我脱了外套如何？"他说着真的解开了西装扣子。
我回头瞥了一眼，差点被口水呛到。脱去外套的他，白衬衫下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这个男人，是故意来撩我的吗？
"随你便。"我强装镇定，"不过踩坏了茶树要赔钱。"
施岩跟在我身后，竟然真的学起了采茶。他那双本该敲键盘的手笨拙地掐着嫩芽，看得我直皱眉。
"不是那样。"我忍不住纠正，"要像对待情人一样温柔。"
"哦？"他挑眉，"潘小姐对情人很了解？"
"比你了解茶叶。"我白了他一眼，却被他突然靠近的气息弄得心跳加速。他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像是古老的石头被阳光晒过的气息。
"你用的什么香水？"我皱眉，"像博物馆里的味道。"
施岩的笑容僵了一瞬。"天生的体香。"他半开玩笑地说，"可能是上辈子是块石头。"
我正想嘲笑他，突然注意到他的眼睛——在阳光下，瞳孔竟泛着淡淡的金色，像是……像是泉州古庙前那些石狮子的眼睛。
一个荒诞的念头闪过我的脑海，但我立刻否定了它。这世上哪有什么妖怪，肯定是阳光折射的错觉。
"你相信这世上有妖怪吗？"施岩突然问，仿佛读到了我的心思。
"我只相信茶叶和钱。"我低头采茶，"还有帅哥。"
他大笑起来，声音浑厚得让周围的茶树都似乎颤动了一下。"潘小姐果然与众不同。"
中午时分，我带他到茶农休息的草棚。几个采茶姑娘看到施岩，眼睛都直了。我故意坐得离他远远的，却还是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热辣辣的。
"潘烟，你男朋友？"李婶挤眉弄眼地问。
"路上捡的。"我啃着馒头，"等会儿就扔回去。"
施岩不以为忤，反而接过李婶递来的茶碗，一饮而尽。"好茶。"他赞叹道，"但不如潘小姐采的香。"
"马屁精。"我嘟囔着，却忍不住嘴角上扬。
下午，施岩居然真的跟着我采了一整天茶。他的手法依然笨拙，但进步神速。更让我惊讶的是，他似乎对茶山了如指掌，连那些只有老茶农才知道的小路都一清二楚。
"你以前来过？"我疑惑地问。
"在梦里。"他神秘地回答。
傍晚时分，我准备下山。施岩坚持要送我回家。我本想拒绝，但看着渐暗的天色，还是点了点头。
下山的小路蜿蜒曲折，施岩却走得如履平地。有几次我差点滑倒，都被他稳稳扶住。他的手掌宽大温暖，让我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你手上怎么这么多茧？"我摸到他掌心的硬茧，"董事长也要干粗活？"
"练剑留下的。"他轻描淡写地说。
"剑？"我失笑，"你活在古代吗？"
他笑而不语。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侧脸上，勾勒出一道锋利的轮廓。那一刻，他看起来真的像一尊古老的石雕，带着岁月的沧桑与神秘。
路过一座废弃的小庙时，施岩突然停下脚步。庙前蹲着两只石狮子，已经被风雨侵蚀得面目模糊。
"你知道泉州为什么这么多石狮子吗？"他轻声问。
"镇宅呗。"我随口答道，"还能为什么？"
施岩走到石狮前，伸手抚摸着其中一只的头。"传说千年前，泉州有妖孽作乱。一位高僧点化百只石狮化为神兽，镇守城池。"他的声音低沉而磁性，"其中一些石狮，修炼千年，得了人形。"
我心头一跳。"你……"
"我只是喜欢民间传说。"他打断我，转身继续前行，"就像潘小姐喜欢讲荤段子一样。"
"谁告诉你我喜欢讲荤段子了？"我追上他。
"你的眼睛。"他指了指我的脸，"它们会说话。"
回到家门口，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进来喝杯茶？"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邀请听起来太暧昧了。
施岩的眼睛亮了起来，金色的瞳孔在暮色中闪烁。"荣幸之至。"
我的小屋简陋但整洁。施岩高大的身影让房间显得更加狭小。我煮水泡茶，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感兴趣？"我直接问道，"别说是为了茶叶。"
施岩接过茶杯，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我的手背。"因为你身上有阳光的味道。"他呷了一口茶，"和我相反。"
"什么意思？"
"我身上只有石头的冰冷。"他放下茶杯，"直到遇见你。"
这情话太老套了，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让我心跳加速。我决定反击。"施董事长，你是不是对每个采茶女都这么说话？"
"只对会讲荤段子的那个。"他坏笑。
我忍不住笑出声。"好吧，想听什么样的？"
"最辣的那种。"
我清了清嗓子。"有一天，茶叶对茶壶说..."我刚开口，突然窗外传来一声怪异的响动，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地。
施岩猛地站起，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他的表情瞬间变得警惕，金色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线。
"怎么了？"我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
"没什么。"他放松下来，"可能是野猫。"
但我分明看到他袖子下的肌肉依然紧绷。这男人身上有太多谜团了。
夜深了，施岩告辞离开。送他到门口时，他突然转身，距离近得我能数清他的睫毛。
"明天还能见到你吗？"他低声问。
"茶山又不是我开的。"我强装镇定，"爱来不来。"
他笑了，突然俯身在我耳边轻语："晚安，我的采茶女。"温热的气息喷在我耳畔，让我浑身一颤。
关上门，我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心跳如雷。这个男人太危险了，危险得让我着迷。
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站在泉州古城的城墙上，下面蹲着上百只石狮子。突然，它们全部抬起头，金色的眼睛齐刷刷看向我。最前面那只最大的石狮，慢慢化为人形——是施岩的样子。
我惊醒时，天刚蒙蒙亮。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拉开窗帘，吓得差点尖叫——施岩站在院子里，仰头望着我的窗户。更诡异的是，他全身赤裸，身上泛着青灰色的光泽，就像……就像一尊石雕正在慢慢变成血肉之躯。
他看到我，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指了指地上的衣服，做了个"不小心"的手势。
我猛地拉上窗帘，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这太荒谬了！要么是我疯了，要么这个世界疯了。
几分钟后，敲门声响起。我深吸一口气，打开门。施岩已经穿好衣服，表情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早。"他自然地打招呼，"一起去采茶？"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你到底是什么？"
施岩沉默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我想你已经猜到了。"
"石狮子成精？"我声音发颤，"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他反问，"你相信茶叶有灵魂，却不相信石头能成精？"
我张口结舌。确实，我从小就听爷爷讲各种精怪故事，但从没想过它们会是真的。
"证明给我看。"我挑战道。
施岩无奈地笑了。下一秒，他的皮肤开始泛起石头的青灰色，瞳孔变成纯粹的金色。当他开口时，声音带着石头的回响："这样够了吗？"
我双腿发软，却强撑着不倒下。"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看见了我们。"施岩恢复人形，"大多数人看不见石狮的真身。但你……你从第一眼就在怀疑，不是吗？"
我回想起他奇异的眼睛，古老的气息，还有那超乎常人的力量。确实，我一直觉得他不像普通人。
"所以你是来……吃我的？"我声音发抖。
施岩大笑起来。"我们是守护神，不是食人妖。"他向前一步，"我是来爱你的。"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击中我。我本该害怕，本该逃跑，但奇怪的是，我心中涌起的却是难以言喻的兴奋和好奇。
"你能活多久？"我突然问。
"几千年吧。"他耸耸肩。
"那你能接受一个会讲段子的短命女友吗？"
施岩的眼睛亮了起来。"我们可以想办法延长你的寿命。"他轻声说，"妖精有的是办法。"
我咬了咬嘴唇，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最后一个问题。"
"请问。"
"石狮子的……那个……尺寸和人类一样吗？"
施岩先是一愣，随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笑声中，他的身形微微闪烁，仿佛随时会变回石像。
"潘烟，"他擦去笑出的眼泪，"这是我几百年来听过最好的问题。"
"所以答案呢？"
他凑近我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比初升的太阳还要红。
"现在，"他直起身，向我伸出手，"愿意和我这个老妖怪去采茶吗？"
我看着他的手，又看了看他金色的眼睛。那里有千年的沧桑，也有初生般的真诚。
"好吧，"我握住他的手，"但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把你打成碎石铺路。"
施岩笑着将我拉入怀中。"遵命，我的采茶女。"
他的怀抱出奇的温暖，没有丝毫石头的冰冷。我闭上眼睛，闻着他身上阳光与古老石头混合的气息，心想：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疯狂的决定。
第二章 石狮的秘密
施岩离开后，我整夜未眠。窗外偶尔传来奇怪的响动，像是爪子轻挠木头的声响。我蜷缩在被子里，既害怕又莫名期待着什么。
清晨，我顶着黑眼圈去茶山。雾气比往日更浓，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走到半山腰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雾中浮现——是施岩，他今天换了一身休闲装，看起来年轻了许多，像个大学生。
"早。"他自然地接过我的竹篓，"昨晚睡得好吗？"
"托你的福，一夜没合眼。"我瞪着他，"你在我窗外挠了一晚上？"
施岩露出困惑的表情："我整晚都在山顶修炼。"
"那是什么东西——"我话没说完，突然被一阵刺耳的尖叫声打断。声音来自茶山深处，像是某种动物垂死的哀嚎。
施岩脸色骤变，丢下竹篓就往声音方向冲去。他的速度快得不像人类，眨眼间就消失在雾中。我犹豫片刻，咬牙跟了上去。
穿过浓雾，眼前的景象让我胃部痉挛——一只黄鼠狼被钉在茶树上，腹部被剖开，内脏散落一地。更诡异的是，它的皮毛上布满了奇怪的黑色符文，像是被烙铁烫出来的。
施岩站在尸体前，表情阴沉得可怕。"黑符宗。"他低声说，"他们回来了。"
"什么宗？"我声音发抖，"谁干的？"
施岩没有回答，而是蹲下身，用手抚过黄鼠狼的尸体。他的指尖泛起淡淡的金光，那些黑色符文像活物般扭动起来，最后化为黑烟消散。
"它已经成精了。"施岩轻声说，"至少修炼了三百年。"
我这才注意到黄鼠狼的前爪已经有些像人类的手，指甲修长锋利。"为什么杀它？"
"取内丹。"施岩站起身，"黑符宗是邪修，专门猎杀小妖夺取修为。"
我突然想起什么："昨晚我窗外的声音..."
"可能是它在求救。"施岩神色复杂，"也可能是凶手在监视你。"
这个想法让我毛骨悚然。施岩突然抓住我的手："从现在起，不要一个人行动。"
他的手心传来阵阵温热，让我稍稍安心。"你到底是什么？"我再次问道，"不只是石狮子那么简单吧？"
施岩沉默片刻，拉着我离开血腥现场。我们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洞，洞口被藤蔓遮掩。他拨开藤蔓，示意我进去。
洞内出奇地干燥整洁，中央摆着一张石床，墙上刻满了古老的图案——全是各种形态的石狮子，有的蹲伏，有的腾跃，还有的化为人形。
"这是我的修炼之所。"施岩说，"千年石狮只是我的表象。"
他走到墙边，轻抚其中一幅壁画。画中是一只威风凛凛的金色狮子，脚踏祥云，头顶日月。
"我是镇守泉州的金狮卫，受高僧点化，统领百只石狮守护这座城市。"他的声音带着古老的回响，"千年前，我们击退了入侵的妖邪，但也损失惨重。活下来的石狮大多陷入沉睡，只有少数像我这样，仍以人形行走世间。"
我听得入神，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等等，你说千年...那你多大年纪了？"
施岩狡黠一笑："按人类算法，大概一千两百岁？"
"老天，你比我爷爷的爷爷还老！"我脱口而出。
"年龄只是个数字。"他耸耸肩，"而且我们石狮的寿命是按万年计算的。"
这个认知让我头晕目眩。我竟然对一个千年老妖怪产生了感情？这比网恋奔现发现对方是AI还离谱。
施岩似乎看出我的想法，坏笑着凑近："怎么，嫌弃我老了？"
"我只是在想..."我后退一步，"你是不是该领养老金了。"
他大笑起来，笑声震得洞顶落下几粒碎石。我这才注意到洞内一角堆满了现代物品——笔记本电脑、智能手机，甚至还有一台咖啡机。
"别告诉我你还会网购。"我指着那堆东西。
"当然。"施岩得意地说，"我还玩王者荣耀，段位可比你高。"
这个画面太违和了——一个千年石狮妖盘腿打手游？我的世界观再次被刷新。
"所以，"我努力拉回正题，"那个黑符宗为什么要杀妖精？"
施岩的表情重新变得严肃："他们想打开'妖门'。"
"什么门？"
"连接人间与妖界的通道。"他解释道，"千年前被高僧封印，如今灵气复苏，封印松动，邪修想趁机打开它，引入妖界大军。"
我听得一头雾水："等等，灵气复苏？妖界大军？这不是小说里的设定吗？"
施岩无奈地看着我："你以为妖怪只存在于故事里？那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什么？"
我哑口无言。他继续说："最近几十年，灵气逐渐恢复，许多沉睡的妖精开始苏醒。黑符宗想利用妖精的内丹增强力量，强行打开妖门。"
"那黄鼠狼..."
"只是个开始。"施岩眼神阴沉，"他们会猎杀更多小妖，最后目标是大妖——比如我。"
我心头一紧："你有危险？"
"我的内丹抵得上百只小妖。"他平静地说，"不过他们得先抓到我。"
洞外突然传来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移动。施岩猛地将我拉到身后，双眼泛起金光。
"出来。"他低喝道。
藤蔓被拨开，一个瘦小的身影钻了进来——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脸上脏兮兮的。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头顶那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
"小金？"施岩放松下来，"你怎么来了？"
小男孩抽泣着扑进施岩怀里："施大哥，我奶奶被抓走了！"
施岩脸色大变："什么时候？"
"昨晚。"小男孩——现在我知道他叫小金了——抹着眼泪说，"一群穿黑衣服的人闯进我们家，把奶奶绑走了。我躲在床底下才逃过一劫。"
我这才注意到小金的瞳孔是狭长的竖瞳，尾巴从破旧的裤子里露出来，是火红色的狐狸尾巴。
"又一个妖精..."我喃喃道。
施岩安抚地拍拍小金的背，转向我："潘烟，能帮我照顾他一会儿吗？我得去查探情况。"
"你要去救人？"我抓住他的手臂，"太危险了！"
"我是金狮卫。"他坚定地说，"保护弱小是我的职责。"
看着他决绝的表情，我知道劝不住他。"至少带上这个。"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防身用。"
施岩笑了："人类的武器对邪修没用。"但他还是接过小刀，珍重地收进口袋，"谢谢。"
他蹲下身对小金说："听潘姐姐的话，我很快回来。"
小金点点头，紧紧抓住我的衣角。施岩最后看了我一眼，转身冲出山洞，眨眼间消失不见。
我带着小金回到我的小屋。他显然受了惊吓，一直蜷缩在角落，只有狐狸尾巴不安地摆动。
"饿了吗？"我试图缓和气氛，"想吃点什么？"
小金怯生生地问："有鸡吗？"
"冰箱里应该还有半只。"我起身去厨房，"炸鸡块怎么样？"
小金的眼睛亮了起来，耳朵也竖得笔直："真的可以吗？"
"当然。"我笑着开始准备食材，"你多大了？"
"一百零三岁。"小金认真地说。
我的手一抖，差点切到手指。"你们妖精都这么长寿吗？"
"奶奶说我们狐狸精寿命短，只有五百年左右。"小金忧伤地说，"不像石狮大人，能活上万年。"
我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专心炸鸡块。油锅滋滋作响，香气很快弥漫整个屋子。小金的鼻子不停地抽动，尾巴摇得像个小风扇。
"潘姐姐，"他突然问，"你和施大哥是情侣吗？"
这个问题让我差点把锅铲扔出去。"什么？当然不是！"
"可是施大哥看你的眼神..."小金歪着头，"就像我爷爷看奶奶那样。"
我脸上一热："小孩子别瞎说。"
"我不是小孩子。"小金抗议道，"我比你还大呢。"
这倒是事实。我把炸好的鸡块装盘，小金立刻扑上来，直接用手抓着吃。
"慢点，烫。"我提醒他，但已经晚了——小金被烫得直吐舌头，却舍不得停下。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小金，你奶奶是什么妖精？"
"九尾狐。"小金嘴里塞满食物，含糊不清地说，"不过她只有三尾，还没修炼完整。"
九尾狐？我脑海中闪过一些民间传说。"她很厉害吗？"
小金骄傲地点头："奶奶能变出好多幻象，连施大哥有时候都会上当。"
这个信息让我略感安心——如果小金的奶奶真有这种能力，或许能自保。但想到那只被开膛破肚的黄鼠狼，我的心又沉了下去。
夜幕降临，施岩还没有回来。小金在我的床上睡着了，耳朵时不时抖动一下，像是在做噩梦。
我坐在窗前，望着漆黑的茶山。突然，远处闪过一道金光，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声音不像任何动物，带着某种古老而威严的力量。
我冲出屋子，朝声音方向跑去。月光下，茶山的小路显得格外阴森。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心脏狂跳不止。
转过一个山坳，眼前的景象让我僵在原地——施岩站在一片空地上，全身散发着金色光芒。他对面是三个黑袍人，手持古怪的黑色符咒，口中念念有词。
更可怕的是，他们中间悬浮着一个铁笼，里面关着一只巨大的红狐狸，三条尾巴无力地垂着，身上满是伤痕。
"放了她。"施岩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隆隆的回音，"这是最后警告。"
领头的黑袍人阴森地笑了："金狮卫，我们等你很久了。你的内丹，可比这只老狐狸值钱多了。"
黑袍人同时举起符咒，黑光迸射，化为锁链朝施岩缠去。施岩怒吼一声，身形暴涨，衣服被撑裂，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石质皮肤。
眨眼间，他完全化为了原型——一只足有两米高的金色石狮，鬃毛如火焰般舞动，双眼如同两轮小太阳。
我捂住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这就是施岩的真身？既可怕又...莫名地美丽。
石狮施岩一爪拍碎袭来的黑链，扑向黑袍人。其中一人躲闪不及，被直接拍飞，撞在远处的茶树上，吐血不止。
但另外两人趁机抛出更多符咒，黑光化为牢笼，将施岩困在其中。笼中的老狐狸虚弱地抬起头，发出警告的尖啸。
我不知哪来的勇气，捡起地上一根粗树枝，冲了出去。"放开他们！"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施岩。黑袍人最先反应过来，狞笑着朝我弹出一张符咒。黑光如箭射来，我绝望地闭上眼睛。
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我睁开眼，看到施岩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挡在我面前。黑箭刺入他的肩膀，金色液体——那是他的血——汩汩流出。
"潘烟，快走！"他回头吼道，声音因痛苦而扭曲。
我摇头，固执地站在原地。这时，笼中的老狐狸突然睁开眼，三尾齐扬，射出三道红光。黑袍人被击中，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石化。
"不！"领头者惊恐地后退，"三尾狐的凝视！"
但为时已晚，红光笼罩下，三个黑袍人全部化为了石像，表情凝固在最后的恐惧中。
施岩松了口气，变回人形，踉跄了一下。我赶紧上前扶住他。"你没事吧？"
"小伤。"他勉强笑笑，转向铁笼，"梅姨，你怎么样？"
老狐狸虚弱地点头，突然化作一团红光，落地时变成一位白发老妪，穿着红色唐装，面容慈祥但苍白。
"多谢金狮卫相救。"她虚弱地说，"还有这位姑娘。"
施岩简单介绍了我们。梅姨——现在我知道她叫梅三娘了——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人类？有意思。"
我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但眼下有更紧急的事。"你的伤..."我看着施岩肩上仍在流血的金色伤口。
"需要灵气治疗。"梅三娘说，"带他回你的住处，我教你怎么做。"
我惊讶于她知道我住哪，但还是点头。施岩的状态越来越差，金色血液不断滴落，在地上腐蚀出小坑。
"他的血...？"
"石狮血有净化作用。"梅三娘解释道，"但对人类无害。"
我们艰难地回到小屋。小金看到奶奶，哭着扑上去。梅三娘安抚了孙子，然后转向我："姑娘，救他的方法很简单——你愿意为他渡一口气吗？"
"什么意思？"
"嘴对嘴，渡一口人气给他。"梅三娘严肃地说，"人类的气息能中和邪毒。"
我脸红了。这不就是...接吻吗？
施岩虚弱地摇头："不必...我会慢慢..."
"闭嘴。"我打断他，俯身贴上他的唇。
他的嘴唇比想象中柔软，带着石头特有的微凉。我轻轻吹了一口气，感到他的身体猛地一震。
金光从我们接触的地方迸发，照亮了整个房间。施岩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皮肤重新变得光滑。
当我终于抬起头时，对上了一双灿若星辰的金色眼眸。
"谢谢。"他轻声说，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不过按照妖精的规矩，这样我们就正式结为伴侣了。"
"什么？！"我惊得跳起来，"你没告诉我！"
梅三娘在一旁偷笑："年轻真好啊。"
小金好奇地问："潘姐姐要和施大哥生小狮子了吗？"
"才不要！"我面红耳赤地喊道，却忍不住偷看施岩的反应。
他笑得像个偷腥的猫，哪还有半点受伤的样子。"骗你的。"他眨眨眼，"不过你的反应真可爱。"
我气得想揍他，但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又下不去手。梅三娘适时插话："玩笑归玩笑，黑符宗不会善罢甘休。我们需要制定计划。"
气氛重新变得严肃。施岩点头："他们想打开妖门，必须阻止。"
"我能做什么？"我问。
三人——不，三妖齐齐看向我，眼神复杂。
"潘烟，"施岩轻声说，"你可能不知道，你能看见我们，不是偶然。"
"什么意思？"
"你身上，"他缓缓道，"流着捉妖师的血。"
第三章 血脉觉醒
"捉妖师的血？"我盯着施岩那双金色的眼睛，声音发颤，"你在开玩笑吧？"
梅三娘轻咳一声："金狮卫从不开玩笑。"
小金好奇地拽我的衣角："潘姐姐，你不知道自己有超能力吗？"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脑海中闪过爷爷临终前塞给我的那本破旧家谱，扉页上烫金的"捉妖世家潘氏"几个字。那时我只当是老人在说胡话。
"普通人看不见妖精真身。"施岩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你能看见我化形，能感知妖气，甚至能承受我的石狮血——这些都是捉妖师血脉的证明。"
我回想起指尖触碰施岩血液时的异样感——不是灼烧，而是一种奇异的共鸣，仿佛沉睡在血液中的某种力量被唤醒了。
"所以..."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我是你们的天敌？"
梅三娘突然笑了："捉妖师与妖精的关系，可比人类想象中复杂得多。"
她伸出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过我的额头。一股暖流涌入脑海，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古老的战场，人与妖并肩作战；石狮怒吼，黑符漫天；一个与我面容相似的女子手持铜镜，镜光照耀下，妖魔灰飞烟灭...
"啊！"我猛地后退，额头滚烫，"那是什么？"
"你的祖先记忆。"梅三娘收回手，"潘家曾是泉州最负盛名的捉妖世家，尤其擅长'镜照之术'。"
施岩补充道："千年前那场大战，正是潘家先祖与金狮卫联手封印了妖门。"
我的世界观再次被打败。我，一个整天讲荤段子的采茶女，居然是捉妖师的后裔？这比发现前男友是吸血鬼还离谱。
"黑符宗为何现在出现？"我努力理清思路。
"因为妖门封印每千年减弱一次。"施岩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而今年，正是第一千个年头。"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施岩凝重的侧脸。
"他们需要捉妖师的血。"他轻声说，"解开最后一道封印。"
这句话像一桶冰水浇在我头上。"所以他们抓梅姨..."
"是为了引你现身。"施岩点头，"三尾狐的幻术能掩盖你的气息，黑符宗找不到你，就想除掉保护你的妖精。"
梅三娘虚弱地咳嗽几声："老身虽只剩三尾，但护住一个未觉醒的捉妖师还是够用的。"
我心头一热，突然明白为什么每次靠近梅三娘都会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小金突然竖起耳朵："有东西过来了！"
施岩瞬间进入战斗状态，挡在我面前。门板剧烈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撞击。
"黑符宗的探子。"梅三娘挣扎着站起，"他们找到这里了。"
一声巨响，门板碎裂。一个黑影窜入屋内——是只通体漆黑的猫，眼睛血红，脖子上挂着串骨制铃铛。
"噬魂猫！"施岩低吼，身形开始膨胀。
黑猫发出刺耳的尖叫，铃铛无风自动。音波如有实质，震得我耳膜生疼。小金捂着耳朵在地上打滚，梅三娘则勉强撑起一道红光屏障。
"潘烟，闭眼！"施岩大喊。
我下意识照做。黑暗中，感觉施岩的手覆上我的眼皮。一股奇异的力量涌入双眼，灼热得像是被烙铁烫过。
"睁开！"
我猛地睁眼，视野完全不同了——屋内弥漫着各色光晕：施岩是耀眼的金色，梅三娘是深红，小金是橘黄，而那只黑猫则是污浊的墨色。
更惊人的是，我能看到黑猫体内有一颗跳动的黑色珠子——它的内丹。
"用你的镜子！"施岩与黑猫缠斗，抽空喊道。
"什么镜子？"
"你口袋里的！"
我摸向口袋，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是爷爷留给我的那面小铜镜，我一直当护身符带着，却从未真正使用过。
铜镜入手瞬间，一股信息流涌入脑海：咒语、手势、灵力运转方式...仿佛早已刻在DNA里的记忆苏醒了。
"镜照幽冥，邪祟显形！"我下意识念出咒语。
铜镜爆发出刺目的白光，精准锁定黑猫。那畜生发出凄厉的惨叫，体内黑丹剧烈颤动。
"现在！"施岩抓住机会，一爪拍下。
黑猫被拍成肉泥，黑丹碎裂，化为腥臭的黑烟消散。屋内恢复平静，只剩下我们急促的喘息声。
我双腿一软，跪坐在地。铜镜从手中滑落，光芒渐渐熄灭。
"我...我刚才..."
"血脉觉醒。"施岩恢复人形，将我扶起，"潘家的镜照之术，专克邪祟。"
梅三娘欣慰地点头："不愧是潘家后人，一出手就是杀招。"
我盯着自己的双手，不敢相信刚才的力量来自我体内。更不可思议的是，施展法术后，我竟感到一种诡异的满足感，仿佛终于找到了与生俱来的使命。
"这只是开始。"施岩严肃地说，"黑符宗不会善罢甘休。"
仿佛印证他的话，窗外突然传来密集的振翅声。我透过觉醒的灵视看到——数十只乌鸦盘旋在屋外，每只眼中都闪烁着与黑猫相同的邪光。
"血鸦群！"梅三娘脸色大变，"快走！"
施岩一把抱起虚弱的梅三娘，我则牵起小金。我们从后门冲出，没入雨夜。
暴雨中的茶山泥泞难行。我跑得气喘吁吁，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身后的振翅声越来越近，夹杂着刺耳的鸦鸣。
"去古庙！"施岩指向远处，"那里有先祖结界！"
我们跌跌撞撞地奔向那座废弃的小庙。血鸦群紧追不舍，有几只已经俯冲下来，锋利的喙划过我的手臂，带起一串血珠。
"啊！"我吃痛松手，小金被一只血鸦叼住衣领提起。
"奶奶！"小金尖叫挣扎。
梅三娘目眦欲裂，强撑着射出一道红光，击落那只血鸦。施岩则回身护住我们，狮吼震退鸦群。
终于，我们冲进古庙范围。血鸦群在庙前盘旋，却不敢靠近，仿佛有无形的屏障阻挡。
"安全了..."我瘫坐在地，手臂火辣辣地疼。
施岩检查我的伤口："只是皮外伤，但..."
"但什么？"
他凝重地看着我："你的血会吸引更多邪物。"
果然，庙外的血鸦越发躁动，不断撞击无形的结界。更可怕的是，远处的树林中开始浮现更多黑影——形态各异，但都散发着邪恶的气息。
"他们在集结大军。"梅三娘忧心忡忡，"结界撑不了多久。"
小金突然指着庙前的石狮子："施大哥，那不是你的同类吗？能不能叫醒它们？"
施岩苦笑："它们沉睡太久了。"
我望向那对饱经风霜的石狮，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不顾施岩的阻拦，我走到石狮前，将流血的手臂按在石狮头上。
"潘烟！"施岩惊呼。
鲜血渗入石狮，奇迹发生了——石狮表面开始剥落，露出下面金色的本体。一双金色的眼睛缓缓睁开，锁定在我身上。
"潘...家..."石狮发出低沉的回响。
另一只石狮也苏醒了，抖落身上的碎石："千年...之约..."
施岩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你竟然能唤醒它们？"
"潘家血脉，加上你的石狮血在我体内。"我猜测道，"也许这就是钥匙。"
两只金狮活动筋骨，仰天长啸。啸声中，茶山各处亮起金光——一只又一只石狮从沉睡中苏醒，回应召唤。
梅三娘激动得浑身颤抖："百狮卫...要重现人间了！"
庙外的邪物们明显慌了阵脚，开始后退。但为时已晚——苏醒的石狮群冲出结界，扑向敌人。场面如同千年前大战的重现，金光与黑气交织，咆哮与惨叫共鸣。
施岩也化出真身加入战斗。我站在庙门前，看着这史诗般的场景，手中的铜镜不知何时又亮了起来。
梅三娘来到我身边："潘姑娘，老身有个请求。"
"您说。"
"三尾狐一族擅辅助增幅。"她指向激战中的施岩，"若得我内丹相助，金狮卫能发挥十倍战力。"
我心头一紧："您要..."
梅三娘慈爱地看了眼正在帮石狮们战斗的小金："老身寿元将尽，不如将内丹赠与有缘人。"
不等我回应，她已盘膝而坐，双手结印。一颗晶莹剔透的红色内丹从她口中缓缓升起。
"潘姑娘，接丹！"
内丹飘到我面前，犹豫片刻，我伸手接住。触感温暖，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跳动。
"以潘家镜术，将内丹渡入金狮体内。"梅三娘的声音越来越弱，"记住...守护...才是捉妖师...真正的..."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开始化为光点，随风消散。
"奶奶！"小金回头看见这一幕，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我强忍泪水，按照梅三娘的指示，将内丹置于铜镜之上，念动咒语。内丹化为一道红光，射入施岩体内。
施岩的身形瞬间暴涨，金光耀眼得如同小太阳。他一爪拍下，数十邪物灰飞烟灭。觉醒的石狮群也仿佛受到鼓舞，战力飙升。
战斗很快结束，邪物们或死或逃。施岩变回人形，来到我面前。他的眼中除了金光，还多了一丝赤色——那是梅三娘的内丹之力。
"她走了？"他轻声问。
我点点头，喉头发紧。小金扑进我怀里，哭得浑身发抖。
施岩沉默片刻，单膝跪地："潘烟，我以金狮卫统领之名，请求与你结盟。"
"结盟？"
"人妖联手，共抗黑符宗。"他抬头，金赤双色的眼眸直视我，"这不是请求，而是...命运。"
我看向庙外陆续聚集的金狮卫，又看了看怀中哭泣的小狐狸精，最后目光落在铜镜上——镜中映出的我，额头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淡金色的纹路，与潘家先祖一模一样。
"好。"我听见自己说，"但不是主仆，而是伙伴。"
施岩笑了，那笑容照亮了雨夜："如你所愿，我的捉茶女。"
小金抬起头，抽噎着问："那我呢？"
我揉揉他的狐狸耳朵："你是我弟弟，就这么定了。"
远处，泉州城的灯火在雨中朦胧如星。更远处，黑云压境，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但此刻，在这座小小的古庙前，一个采茶女、一只石狮妖和一个小狐狸精，缔结了一个看似荒谬却无比坚定的盟约。
第四章 天级传承
暴雨后的茶山弥漫着泥土与茶叶混合的清香。我站在古庙前，指尖轻触额头的金色纹路，那图案像是一面微缩的铜镜，又似某种古老符文。
"这是潘家天级捉妖师的印记。"施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千年难现一次。"
我转身看他，发现他眼中的赤金色比昨日更浓——梅三娘的内丹正在与他融合。"天级是什么意思？"
"捉妖师分天地玄黄四级。"施岩走近，身上散发着阳光晒过石头的气息，"天级为尊，能通阴阳，掌乾坤。"
小金抱着一堆野果跑过来，狐狸耳朵上还沾着晨露："潘姐姐，我查了族谱！奶奶说过，上次出现天级捉妖师是九百年前，叫慕青时！"
"慕青时？"这名字让我心头一颤，仿佛有根弦被拨动。
施岩的表情变得古怪："灭天之劫的补天人？"
"对对！"小金兴奋地点头，"就是那个用生命补天的女英雄！传说她和金狮卫统领是..."他突然捂住嘴，偷瞄施岩。
我挑眉："是什么？"
"恋人。"施岩平静地说，但拳头已经攥得发白，"她死后，统领自封石心，再不动情。"
这个信息像块石头砸在我胸口。我强作镇定："所以你觉得我是...她的转世？"
施岩的金色瞳孔微微收缩："你的印记与她当年一模一样。"
我下意识摸向铜镜，镜面突然发烫，浮现出一段陌生记忆——白衣女子立于城墙，手持铜镜照向漫天妖云，身后站着金甲石狮...剧烈的头痛让我踉跄后退。
"潘烟！"施岩扶住我，手掌传来的温度让我稍稍回神。
"我看到了..."我喘息着，"城墙，妖云，还有...一只金甲石狮。"
施岩脸色骤变："那是第一代金狮卫统领。"他犹豫片刻，补充道："我的父亲。"
这个家族秘辛让我和小金同时瞪大眼睛。远处苏醒的石狮卫们似乎感应到什么，齐齐发出低沉的吼声。
"所以..."我艰难地消化着信息，"你父亲爱慕青时，而你现在..."
"遇见你。"施岩直视我的眼睛，"不是巧合，是宿命。"
他的坦诚让我心跳加速。但没等我们深入这个话题，小金突然竖起耳朵："有人来了！"
茶山小路上，一个穿道袍的老者拄着拐杖缓缓走来。他看起来至少有八十岁，但步伐稳健得反常。更奇怪的是，我的灵视竟然看不透他的气息——既非人类也非妖精，像团模糊的雾。
"潘家丫头。"老者停在十步外，声音沙哑如磨砂，"老朽乃青城山玄机子，特来拜会天级捉妖师。"
施岩立刻挡在我面前，石狮卫们也进入戒备状态。老者见状轻笑："金狮卫不必紧张。若我想动手，昨夜就趁乱出手了。"
"你是黑符宗的？"我警惕地问。
"黑符宗算什么东西。"老者不屑地哼了声，"老朽是来告诉你真相的——关于慕青时，关于潘家，还有..."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施岩，"石狮卫的诅咒。"
我看向施岩，发现他表情凝重得可怕。"什么诅咒？"
"石心咒。"老者捋着胡须，"当年慕青时补天陨落，金狮统领悲痛欲绝，以石心自封。这诅咒代代相传，所有金狮卫都不得动情，否则..."
"否则怎样？"我急问。
"化为真正的石像，永世不得超生。"老者的目光在我和施岩之间游移，"看情形，这代统领已经..."
"闭嘴！"施岩突然暴起，化为金狮扑向老者。但老者只是轻轻挥袖，一道青光便将施岩弹开。
我连忙扶住踉跄的施岩，触手却是一片冰凉——他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石质化。
"看来诅咒已经开始了。"老者叹息，"可怜啊，刚找到命定之人就要..."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打断他，铜镜已在掌心发烫。
老者突然正色："合作。我知道黑符宗的总坛所在，也知道他们计划在七日后月全食时打开妖门。只有天级捉妖师能阻止这一切——就像九百年前慕青时做的那样。"
"为什么帮我们？"
"因为老朽的师妹被困在妖门另一侧。"老者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九百年了..."
我心头一震："你是慕青时的..."
"师兄。"老者苦笑，"当年我没能救下她，这次至少要救出师妹。"
施岩勉强恢复人形，但右手已经彻底石化。他沉声问："凭什么信你？"
老者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上面刻着"青时"二字。我的铜镜突然剧烈震动，射出一道金光照在玉佩上，浮现出白衣女子的虚影——她对我微微一笑，化作光点融入我的额头。
瞬间，海量记忆涌入脑海：青城山学艺、与师兄的争吵、金狮统领的誓言、最后的补天壮举...最强烈的是那股视死如归的决绝，与我血液中某种特质完美契合。
"现在你信了？"老者——现在我知道他叫玄机子——期待地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你需要我做什么？"
"三件事。"玄机子竖起手指，"第一，学会慕青时的'镜天术'；第二，找到她的本命法器'星河镜'；第三..."他看了眼施岩，"解开石心咒。"
施岩猛地抬头："有解咒之法？"
"有，但很危险。"玄机子压低声音，"需要天级捉妖师以心头血为引，进入石狮灵台。十死无生。"
我毫不犹豫："我接受。"
"潘烟！"施岩抓住我的肩膀，"不行！"
"听我说完。"玄机子打断我们，"解咒只是其次。关键是，只有解开石心咒，金狮卫才能发挥全部力量对抗黑符宗。否则..."他指了指施岩石化的手臂，"月全食前他就会完全变成石像。"
这个残酷的事实让我心如刀绞。施岩却笑了："那也不错，正好可以永远守护泉州。"
"笨蛋！"我捶了他一拳，眼泪却不争气地涌出来。
玄机子递来一卷竹简："这是'镜天术'口诀。七日内必须掌握，否则一切都来不及。"
我接过竹简，触手瞬间化为钻入眉心。玄机子又取出一张古老地图："星河镜在清源山秘境，有守镜妖看守。只有潘家血脉能取走它。"
小金突然插话："我知道守镜妖！奶奶说它是只千年龟精，最爱听故事。"
"没错。"玄机子赞赏地点头，"而且必须是...荤故事。"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我。我老脸一红："看我干嘛？"
"潘姐姐最会讲荤段子了！"小金天真地说。
施岩憋笑憋得肩膀直抖。我恼羞成怒："笑什么笑！再笑你的石胳膊我就给砸了！"
玄机子咳嗽一声："事不宜迟，你们兵分两路。潘丫头去取星河镜，金狮卫去联络其他妖族。七日后月全食时，在泉州古塔集合。"
他刚要离开，我突然想起关键问题："等等，黑符宗宗主是谁？"
玄机子的背影顿了顿："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说完便消失在晨雾中。
施岩立刻召集石狮卫布置任务。我则和小金准备前往清源山。临行前，施岩拉住我，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我仰头看他。
他轻轻抚摸我额头的印记："如果...我是说如果，解咒失败..."
"那我就把你的石像摆在床头。"我恶狠狠地说，"天天讲荤段子给你听！"
施岩大笑，随即郑重地在我额头印下一吻："保重，我的捉妖师。"
这个吻带着石头的微凉，却让我浑身发烫。我强忍泪水，转身拉着小金离开，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会软弱。
清源山距离茶山有半日路程。我和小金搭了辆运茶叶的货车，路上不断研习脑海中的"镜天术"。这法术比镜照之术复杂百倍，需要调动全身灵力，稍有不慎就会反噬。
"潘姐姐，你看！"小金突然指着远处。
云雾缭绕的山巅，一道七彩光柱若隐若现。我的灵视能看到光柱中蕴含的庞大灵力——那是星河镜的气息。
山路越来越陡，最后连羊肠小道都没有了。我背着小金攀爬峭壁，指尖被岩石磨得鲜血淋漓。奇怪的是，血滴在石头上竟然发出微弱的金光，像是唤醒了某种沉睡的力量。
"潘家血..."小金敬畏地低语，"奶奶说能点石成金。"
我苦笑："那我现在应该去当印钞机。"
黄昏时分，我们终于抵达山顶。光柱源头是个隐蔽的山洞，洞口被藤蔓遮掩，上面挂满了各种骨头制成的风铃，随风发出诡异的声响。
"守镜妖的警报系统。"小金小声说，"踩错一步就会触发。"
我仔细观察，发现地面上有细微的纹路，组成某种阵法。幸好玄机子给的地图标注了安全路径——七拐八绕后，我们终于进入洞内。
洞中别有洞天：中央是个清澈的水潭，潭底沉着面古朴的铜镜；潭边趴着只巨大的乌龟，龟壳上刻满符文，正打着盹。
"就是现在。"我对小金比了个手势，轻手轻脚地向水潭走去。
"站住。"乌龟突然开口，眼睛都没睁，"要么讲故事，要么留下性命。"
我僵在原地，硬着头皮问："您老想听什么类型的故事？"
乌龟慢慢睁开眼，瞳孔是奇异的银色："最辣的那种。"
果然是个老不正经！我心中暗骂，面上却堆起笑容："没问题，保证您满意。"
清了清嗓子，我开始讲："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
"停！"乌龟不满地打断，"这故事我听了八百年了！换一个！"
"别急啊。"我狡黠一笑，"故事是：老和尚说，'徒儿啊，为师教你个道理——硬度不是关键，持久才是王道...'"
乌龟眼睛一亮，伸长脖子："继续！"
我滔滔不绝地编着荤段子，一个比一个露骨。小金听得面红耳赤，捂着脸从指缝里偷看。乌龟却越来越兴奋，龟壳都泛起粉色。
"...所以方丈最后说，"我做了个总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但手感很重要！'"
"妙啊！"乌龟拍爪大笑，"几百年没听过这么带劲的了！"它挪开身子，露出水潭，"镜子拿走吧，记得常来讲故事！"
我连忙下水捞起铜镜。触手瞬间，潭水沸腾，镜面射出璀璨星光，在空中组成银河图案。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这次是慕青时使用星河镜的战斗画面，每一帧都震撼无比。
"镜天照幽冥，星河锁妖门..."我无意识地念出咒语，铜镜顿时化为手镯大小，套在我腕上。
乌龟惊讶地看着我："果然是她的转世..."
离开山洞时，夕阳已将云海染成血色。我摩挲着腕上的星河镜，心中五味杂陈——如果我是慕青时转世，那我对施岩的感情，究竟是本心，还是前世记忆的延续？
这个疑问，或许只有解开石心咒后才能知晓。
远处，泉州城已亮起万家灯火。而在肉眼看不见的阴影里，无数黑影正在集结。七日后的月全食，将决定这座千年古城的命运。
第五章 石心深处
星河镜在我腕间微微发烫，仿佛在提醒我即将面临的危险。七日期限已过半，施岩的石化已蔓延至胸口，每次呼吸都带着石屑剥落的轻响。
"你确定要这么做？"玄机子捋着胡须，目光在我和施岩之间游移，"灵台解咒九死一生，就算你是天级捉妖师..."
"废话少说。"我打断他，指尖轻抚施岩冰冷的脸颊，"告诉我具体步骤。"
我们身处泉州古塔顶层，四周墙壁刻满古老符文。施岩盘坐在中央，如同一尊残缺的雕像。小金蹲在角落，狐狸耳朵不安地抖动着。
玄机子叹了口气："三步。第一步，以星河镜为舟，心头血为引，进入石狮灵台；第二步，找到初代统领留下的诅咒核心；第三步..."他顿了顿，"战胜它。"
"听着像闯关游戏。"我强作轻松，却听见自己声音发颤。
施岩突然睁开仅剩的还能活动的眼睛："潘烟，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那双金赤交错的眼眸里盛满担忧，让我心头一软。我俯身在他石化的唇上轻啄一下："等我回来，给你讲新编的荤段子。"
没等他回应，我已咬破指尖，将血滴在星河镜上。镜面瞬间沸腾，银光如水般漫出，将我全身包裹。
"记住，"玄机子的声音变得遥远，"灵台中的时间流速不同，但月全食前必须回来，否则..."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一阵天旋地转后，我站在了一片奇异的空间里——上下四方皆是星空，远处悬浮着一座青灰色宫殿，与玄机子描述的一模一样。
"这就是...石狮灵台？"我的声音在星空间回荡。
没有回应。我深呼一口气，朝宫殿走去。每步落下，脚下都会泛起涟漪般的金光，像是踩在水面上。随着靠近，宫殿的细节逐渐清晰：门上雕刻着百狮图，檐角悬挂着青铜铃铛，无风自动，发出空灵的声响。
推开沉重的宫门，内部景象让我怔在原地——九个基座呈环形排列，中央是个透明水晶棺，棺中躺着个金甲男子，面容与施岩有七分相似，但更显威严。这必定是初代金狮卫统领。
"擅闯者死。"冰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猛地转身，只见九个基座上同时浮现出黑影，迅速凝实成九只形态各异的石狮，眼中跳动着幽蓝火焰。
"我是来解咒的。"我举起星河镜，"为潘家后人，求见初代统领。"
石狮们低吼着逼近，其中一只冷笑道："千年来，自称解咒者不下百人，皆成灵台养料。"
另一只补充："何况潘家女子最是无情，当年慕青时害得统领石心自封，如今你又来作甚？"
我心头一震——慕青时与初代统领的往事，竟被如此扭曲？
"历史由胜利者书写。"我直视石狮，"让我见统领，自有分晓。"
"狂妄！"九狮齐吼，扑杀而来。
我仓促闪避，腕间星河镜自动展开，化为三尺青锋。剑光如银河倾泻，将最先扑来的石狮劈成两半。但被斩开的石狮瞬间复原，攻势更猛。
"没用的。"石狮狞笑，"在灵台，我们不死不灭。"
战斗陷入僵局。我的体力迅速消耗，而石狮们越战越勇。危急关头，棺中的金甲男子突然睁开了眼睛。
"住手。"声音很轻，却让九狮瞬间伏地。
男子缓缓坐起，目光落在我身上："潘家血脉...果然来了。"
"前辈，"我单膝跪地，"请解除石心咒。黑符宗即将打开妖门，施岩需要全力应战。"
"解除？"男子冷笑，"当年慕青时补天而逝，我自封石心，是为不忘。如今你要我解？"
他抬手一挥，星空变幻，浮现出千年前的画面：白衣女子立于城墙，身后金甲石狮深情凝望；妖云压城时，女子毅然赴死，石狮仰天悲啸，自挖心脏化为石像...
"她本可活。"男子声音颤抖，"却选择为苍生牺牲，留下我独守千年。"
画面再转，现出施岩与我相处的点点滴滴——茶山初遇、并肩作战、那个带着石屑味的吻...初代统领的眼神渐渐柔和。
"看来这一世..."他轻叹，"石狮又栽在潘家手里了。"
我正想辩解，整个灵台突然剧烈震动。初代统领脸色大变："有人在破坏灵台外部！"
现实世界中，玄机子的惊呼同时传来："黑符宗主！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时间不多了。"初代统领抓住我的手，"要解咒，需你进入我的记忆，直面最痛的执念。"
不等我回答，他已将我推入棺中。眼前一黑，再睁眼时，我站在了千年前的泉州城头。
妖云蔽日，万魔攻城。慕青时白衣染血，手持星河镜独战群魔。她回头对金甲石狮嫣然一笑："呆子，记得帮我照顾好茶山。"
说完便纵身跃入妖云最浓处，镜光如日，照得群魔灰飞烟灭。金甲石狮想追，却被阵法弹回——慕青时早在他身上下了禁制。
"不！"我听见自己和金甲石狮同时呐喊。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初代统领的痛——不是怨恨，而是无力保护的绝望。这份绝望化为诅咒，代代相传。
记忆场景突然破碎，我回到灵台。初代统领的金甲正在龟裂，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石质皮肤。
"现在你明白了。"他苦笑，"解咒需要什么？"
我毫不犹豫："需要你放下。"
"放下？"他眼中金光暴涨，"千年执念，如何放下？"
"不是忘记，而是原谅。"我轻抚心口，"原谅她的选择，原谅你的无力。"
星河镜突然飞起，悬在我们之间。镜中浮现慕青时的虚影，她对着初代统领伸出手："呆子，该醒了。"
这一刻，初代统领的金甲彻底碎裂。他流下两行石泪，身体开始消散："原来...这才是我等的解脱。"
随着他的消失，九只石狮也化为光点。灵台开始崩塌，我拼命向外冲去，耳边回荡着初代统领最后的话语："告诉那小子...别重蹈我的覆辙..."
现实世界的喧嚣瞬间涌入耳膜。我猛地睁眼，发现自己仍跪在施岩面前，但腕间星河镜已黯淡无光。
"潘烟！"玄机子焦急的声音传来，"快躲开！"
我本能地翻滚躲避，原先所在的位置被一道黑光击中，石板顿时腐蚀出一个大洞。抬头望去，古塔入口处站着个黑袍人，脸上戴着白骨面具。
"黑符宗主..."我咬牙站起，同时惊喜地发现施岩身上的石化正在消退！
黑袍人缓步上前，声音嘶哑："天级捉妖师，终于见面了。"
"装神弄鬼。"我冷笑，"有本事摘下面具。"
出乎意料，他真的摘下了——面具下是张熟悉的脸，泉州博物馆的老馆长赵怀安！那个总是笑眯眯给我讲茶山历史的老人。
"很意外？"赵怀安——现在该称他黑符宗主了——阴森地笑了，"你以为潘家为何没落？正是我祖上所为。"
记忆闪回，我想起家谱中记载的"赵氏之乱"——潘家三十七口一夜暴毙，仅剩的幼女被老仆带走。
"为了星河镜？"
"为了打开妖门！"赵怀安狂热地挥手，"我赵家世代研究妖门秘术，终于发现需要三样东西：天级捉妖师的心头血，金狮卫的内丹，以及..."
"慕青时的补天遗物。"玄机子突然接口，挡在我面前，"师弟，你果然堕入魔道了。"
这个称呼让我震惊。赵怀安大笑："师兄，当年你护着慕青时，如今又护她转世，真是痴情种啊！"
趁他们对话，我迅速查看施岩的情况。他的手指已能活动，眼中金光越来越盛。
"还需要...时间..."他艰难地开口。
赵怀安显然也注意到了，突然暴起发难。黑符如雨射来，玄机子挥袖抵挡，却被一道隐蔽的黑光击中胸口。
"师父！"我冲上前扶住他。
"快走..."玄机子吐血不止，"带金狮卫离开..."
赵怀安狞笑着逼近："走？今日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红光从天而降，精准击中赵怀安。他惨叫后退，胸口多了个焦黑的洞。
"谁？"
"潘姐姐！"小金的声音从塔窗传来。我抬头看去，只见小狐狸站在一只巨大的三尾红狐背上——是梅三娘的妖魂！
"奶奶说，要保护好你们。"小金哭着喊。
梅三娘的妖魂再次攻击，但明显力不从心。赵怀安很快稳住阵脚，反手一道黑符将妖魂击散。
"不！"小金跌落在地，我拼命冲过去抱住他。
赵怀安已走到施岩面前，手中凝出一把黑刃："先取内丹，再取心头血..."
黑刃刺下的瞬间，一只完全恢复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的女人，你也敢动？"施岩的声音低沉如雷。
他彻底恢复了！不仅石化消退，周身还环绕着金赤双色光晕——梅三娘的内丹与他完美融合。赵怀安大惊失色，仓皇后退。
"不可能！石心咒怎么会..."
"因为爱啊，老东西。"我冷笑，同时悄悄将剩余灵力注入星河镜。
施岩与赵怀安激战起来，金狮对黑符，光暗交织。我抓紧时间恢复体力，同时护住小金和重伤的玄机子。
战况焦灼时，赵怀安突然虚晃一招，朝我扑来。我早有准备，星河镜全力爆发："镜照幽冥！"
银光如练，将赵怀安定在原地。施岩抓住机会，一爪穿透他的胸膛。
"你们...不懂..."赵怀安吐血狞笑，"妖门终将开启...那位大人...已经..."
话未说完，他的身体突然自燃，眨眼化为灰烬。塔外同时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是黑符宗在各处的据点自毁！
"不对劲。"施岩皱眉，"他死得太容易了。"
玄机子虚弱地点头："只是分身...真身恐怕在..."
"妖门。"我接口，心头涌起不祥预感。
远处天际，一道黑红交杂的光柱冲天而起，位置正是茶山深处。更可怕的是，光柱周围开始浮现密密麻麻的黑影——妖门另一侧的生物正在集结！
"月全食提前了。"玄机子面色惨白，"最多还有十二个时辰。"
施岩将我拉起，金瞳中战意熊熊："最后一战，我的捉妖师。"
我握紧星河镜，看向茶山方向。九百年前慕青时补天而逝，如今轮到我了。
但这次，我不会独自赴死。
"走吧。"我深吸一口气，"去结束这场千年恩怨。"
第六章 补天传人
茶山上空的黑红光柱如同撕裂天穹的伤口，妖气如潮水般涌出。我站在古塔顶端，腕间星河镜不安地震颤着。
"时间不多了。"施岩的金色鬃毛在妖风中舞动，"妖门正在扩大。"
我望向茶山方向，黑红光柱周围已聚集了密密麻麻的黑影——有的形如巨兽，有的状若人形，但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邪恶气息。更可怕的是，光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扩散，所过之处草木凋零，岩石腐化。
"梅姨的妖魂撑不了多久。"小金红着眼眶说。远处，三尾红狐的虚影正在与第一批冲出妖门的怪物缠斗，但明显寡不敌众。
玄机子强撑着站起身："必须立刻前往妖门核心，用星河镜重新封印。"
"怎么封？"我握紧铜镜，"像慕青时那样牺牲自己吗？"
一阵沉默。施岩的爪子深深陷入石砖："我不会让历史重演。"
玄机子避开我的视线："有...另一种方法。"
"说！"
"需要三样东西：天级捉妖师的心头血、金狮卫的内丹，以及..."他犹豫了一下，"慕青时的补天遗物。"
心头血？内丹？这不正是赵怀安想要的东西吗？我心头一凛："你早就知道？"
"我只知道传说。"玄机子苦笑，"直到看见你腕间的星河镜，才确认补天遗物就是它——当年慕青时用生命炼化的神器。"
星河镜突然发出嗡鸣，镜面浮现出古老文字：以血为契，以丹为引，镜照天地，妖门永封。
"看来它自己给出了答案。"施岩沉声道，"但代价是什么？"
镜面文字继续变化：持镜者将承受补天之力反噬，九死一生。
我笑了："比直接送命强点。"
施岩猛地抓住我的肩膀："不行！一定有其他办法..."
"没有时间了！"我指向茶山，梅三娘的妖魂已被撕碎，黑潮正向城区蔓延。"你是金狮卫统领，应该比我更清楚什么是责任。"
他金色的瞳孔剧烈收缩，最终化为一声长叹："至少让我陪你到最后。"
玄机子从怀中取出一张古旧符箓："这是青城山秘传'同命符'，能让你们暂时共享生命，一方受伤，另一方分担。"
"用！"我和施岩异口同声。
符箓燃起青色火焰，化为两道流光钻入我们胸口。刹那间，我感受到了施岩的心跳——沉重如擂鼓，带着石头的质感。
"走吧。"我深吸一口气，"最后一战。"
石狮卫在前开路，我们向茶山疾驰。越靠近光柱，空气越粘稠，仿佛在胶水中前行。沿途植物异变成可怕的形态，枝干如触手般抓向我们。
"妖气污染。"施岩一爪撕碎袭来的藤蔓，"必须尽快封印！"
光柱源头是茶山深处的古祭坛，此刻已被黑红能量彻底笼罩。赵怀安的真身悬浮在祭坛中央，黑袍鼓荡，手中捧着一颗跳动的心脏——漆黑如墨，却散发着妖异红光。
"黑符心！"玄机子脸色大变，"他把自己炼成了妖门钥匙！"
赵怀安睁开眼，瞳孔已变成两道竖缝："来得正好，省得我去找你们。"
他抬手一挥，黑潮化为无数利箭射来。施岩怒吼一声，金赤光晕爆发，形成护罩挡住攻击。石狮卫们趁机冲向祭坛，却被突然涌出的怪物群拦住。
"潘烟，现在！"施岩大喊。
我冲向祭坛另一侧，星河镜全力运转。镜光如银河倾泻，在妖潮中撕开一条通道。赵怀安冷笑一声，弹指射出一道黑光，直取我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小金猛地扑出，用身体挡下黑光。"潘姐姐...快..."小狐狸精吐血倒地，瞬间被妖气侵蚀得毛发脱落。
"不！"我目眦欲裂，镜光暴涨，将周围怪物尽数蒸发。抱起小金时，他的身体已开始透明化——妖丹碎裂，即将魂飞魄散。
"用...我的内丹..."小金艰难地说，"奶奶说...狐狸精的内丹...最能增幅镜术..."
不等我阻止，他已吐出那颗橘红色的内丹，按在我腕间的星河镜上。内丹融入镜面，橘色光纹如血管般在银镜上蔓延。
"谢谢。"我哽咽着将小金轻轻放在相对安全的角落，转身冲向祭坛核心。每一步都沉重如铅，妖气压得骨骼嘎吱作响。
祭坛上，赵怀安正在念诵最后的咒语。黑符心剧烈跳动，妖门裂缝又扩大了一倍。无数怪物蜂拥而出，其中几个体型格外庞大的直奔泉州城区而去。
"没用的。"赵怀安狞笑，"就算杀了我，妖门也会继续扩张，直到吞噬整个人间！"
"那就连妖门一起毁掉！"我跃上祭坛，星河镜对准黑符心。镜光与黑红能量相撞，爆发出刺目的闪光。
赵怀安惨叫一声，胸口被镜光灼出大洞，但黑符心仍在跳动。"你杀不死我！我已与妖门同化！"
确实，他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更糟的是，星河镜开始过热，镜面出现细微裂纹——小金的內丹正在急速消耗。
远处传来施岩的咆哮。他被三只巨型怪物缠住，无法脱身。石狮卫们也伤亡惨重，金光越来越弱。
绝望之际，玄机子的传音入耳："潘烟！用补天术！慕青时留在镜中的最后一道法术！"
我闭目凝神，在记忆深处搜寻。突然，一段陌生咒文浮现脑海，伴随着慕青时的声音："以我血脉，唤星河之力..."
这不是普通的咒语，而是血脉传承的禁术！我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镜面，诵出完整咒文："以我血脉，唤星河之力；以我神魂，引天穹之光；补天缺，镇妖邪，九死不悔！"
星河镜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镜面化为漩涡，疯狂吞噬周围的黑红能量。赵怀安惊恐地发现，黑符心正在被一点点拉向镜中。
"不！"他拼命挣扎，但为时已晚。随着最后一声惨叫，黑符心被吸入镜中，赵怀安的身体如沙雕般崩塌。
然而妖门并未关闭，反而因失去控制而暴走。裂缝急剧扩大，更多更强大的怪物涌出，其中几个气息之强，连石狮卫都节节败退。
"还不够..."我跪在祭坛上，感到生命力正被星河镜疯狂抽取。同命符开始发烫——施岩在分担我的伤害，但他自己也已伤痕累累。
恍惚间，慕青时的虚影在镜中浮现："真正的补天术，需要完整的传承。你准备好了吗？"
"什么意思？"
"接受我的全部记忆与力量，但代价是...你可能不再是你。"
我看向远处苦战的施岩，他的一只前爪已被怪物咬断，却仍死守着我开辟的通道。石狮卫们一个接一个倒下，化作石像粉碎。
"来吧。"我毫不犹豫，"只要能救他们。"
镜中的慕青时微微一笑，突然化为流光冲出镜面，贯入我的眉心。
海量信息如洪水般涌入：青城山学艺、与师兄的争吵、金狮统领的誓言、补天术的精要...最强烈的是那份视死如归的决绝，与我灵魂深处的某种特质完美共鸣。
"原来如此..."我睁开眼，眸中流转着星河般的光彩，"这才是天级捉妖师的真正力量。"
起身的瞬间，妖风静止。我轻抬手腕，星河镜自动分解重组，化为一张星光编织的长弓。无需言语，我知道该如何使用它。
"星河·天穹箭！"
弓弦轻颤，一道银光如流星射向妖门。所过之处，怪物灰飞烟灭，黑红能量如雪遇沸汤。箭矢正中妖门核心，爆发出比太阳还耀眼的光芒。
强光中，我看到了妖门另一侧的景象——混沌虚无之中，悬浮着一座白骨王座，上面坐着个模糊的身影。它抬头"看"向我，仅仅一道目光就让我七窍流血。
"混沌祖灵..."慕青时的记忆告诉我，"妖门的创造者。"
身影缓缓抬手，一道黑光穿越妖门直射而来。我本能地举弓格挡，却被冲击力震飞数十米，重重摔在祭坛边缘。
"潘烟！"施岩拼命想冲过来，却被怪物群拖住。
黑光中走出一个与赵怀安有七分相似的中年男子，但气息强大百倍。"不错的尝试。"他轻笑，"但补天术对我无效。"
玄机子脸色惨白："师...师父？"
这个被称为"师父"的男子——青城山前任掌门清微子——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赵怀安只是他的棋子！
"乖徒儿，"清微子慈爱地看着玄机子，"你护了这丫头两世，也该累了。"
他抬手一挥，玄机子如破布般飞出，撞在山壁上吐血不止。我强撑着站起，却发现星河弓已黯淡无光——刚才那一击耗尽了力量。
"慕青时没能完成的仪式，就由你来继续吧。"清微子向我走来，"用天级捉妖师的血肉，彻底打开妖门！"
死亡临近时，时间仿佛变慢。我看到施岩挣脱怪物冲向这边；看到小金残存的妖魂发出最后的闪光；看到幸存的石狮卫集体仰天长啸...
突然，一道橘光从角落射来，正中清微子后背——是小金燃烧最后的魂魄发起的攻击！清微子身形一滞，恼怒地转身："蝼蚁！"
这一滞足够了。施岩抓住机会扑来，一爪穿透清微子胸膛。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没有血流出来——清微子的身体如雾气般散开，又在不远处重组。
"愚蠢。"他一掌拍在施岩额头，"石狮卫的弱点，我可是一清二楚。"
施岩如遭雷击，全身金光急速暗淡，皮肤开始不可逆转地石化——从内部开始！
"不！"我撕心裂肺地喊道，同时感到同命符传来剧痛——施岩的伤害正通过符咒转移给我。
清微子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跪地吐血："同命符？有意思。那就让你们一起死吧。"
他抬手凝聚出一柄黑剑，缓缓走向我。生死关头，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师父，您忘了弟子吗？"
玄机子不知何时出现在祭坛中央，手中捧着一盏青铜古灯，灯焰竟是诡异的黑色。
"魂灯？"清微子第一次露出惊容，"你竟敢动禁物！"
"为了阻止您，弟子万死不辞。"玄机子惨笑，突然将灯焰按在自己心口。
黑色火焰瞬间席卷全身，但他的表情却异常平静："潘烟，记住——补天术的真正精髓，不是牺牲，而是..."
爆裂的黑色火球吞没了清微子，冲击波将整个祭坛夷为平地。我抱着迅速石化的施岩滚下山坡，耳边回荡着玄机子未说完的话。
烟尘散尽，祭坛处只剩下一个巨大焦坑。清微子和玄机子都不见了，但妖门裂缝仍在，只是扩张速度明显减缓。
"潘...烟..."施岩的声音已变得僵硬，"用...镜..."
我明白他的意思。现在是最佳时机——清微子被重创，妖门失去控制。但施岩正在我怀中一点点变成石像，同命符的力量也在将石化转移给我。
"要死一起死。"我擦去眼泪，将星河镜贴在施岩心口，另一只手按在自己胸前："以我心头血，引你内丹力；以我神魂为祭，换妖门永封！"
这是补天术的终极禁式，慕青时当年未曾使用的最后手段。镜面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将我和施岩完全包裹。
恍惚中，我看到了许多画面：慕青时与初代统领在茶山赏月；玄机子年轻时偷偷教我法术；小金和梅三娘在林中嬉戏；施岩第一次见我时眼中的惊艳...
"值得吗？"冥冥中有个声音问。
"值得。"我在心中回答。
强光吞没了一切意识。最后的感知，是施岩用尽最后力气将我护在身下，以及腕间星河镜碎裂的轻响...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茶山的草地上。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仿佛之前的惨烈战斗只是一场噩梦。
但腕间的星河镜确实碎了，只余一块残片。身边躺着施岩——不再是石狮形态，而是完全的人类模样，胸口微弱起伏。
远处，泉州城的轮廓清晰可见，没有一丝被破坏的痕迹。妖门、怪物、黑潮...全都消失了。
"我们...赢了？"我嘶哑地问。
施岩缓缓睁开眼，瞳孔不再是金色，而是普通的深褐色。他迷茫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还活着？"
更惊人的是，我感知不到任何妖气或灵力——补天术不仅封印了妖门，似乎还抹去了世间所有超凡力量！
玄机子、小金、石狮卫...都不见了。只有草地上一块焦黑的青铜灯座，证明那场战斗真实存在过。
施岩挣扎着坐起，突然指着我的额头："你的印记..."
摸向额头，那个象征天级捉妖师的纹路消失了。我尝试召唤镜光，却没有任何反应——补天术耗尽了我所有的灵力。
"我们变成普通人了。"我苦笑，"值得吗？"
施岩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能和你一起变老，挺好的。"
这句简单的话，让我泪如雨下。是啊，石狮卫的永恒生命，捉妖师的强大力量，都比不上此刻的阳光与他掌心的温度。
远处传来搜救队的呼喊声。施岩帮我擦去眼泪，轻声道："该回家了，我的采茶女。"
我看向茶山方向，那里新芽初绽，一片生机。恍惚间，似乎看到梅三娘和小金在茶树间嬉戏，玄机子站在高处微笑，石狮卫们化作山间雕像，默默守护着这片土地。
妖门永封，传奇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