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才缓缓垂下头,继续麻木地往前走。拖着那条腿,每一步都像踩在锥尖上。
光阴似无情之水,流过寂静山谷十年。陈忠走了。一场早来的秋寒里,
他在潮湿的窝棚角落缩着没了声息。临终前,他伸出枯枝一样的手指,
艰难地指向石墙上那道裂痕——他入山前在老家屋后榆树洞里藏了半块带血的银子,
指望着能换回婆娘的命。“回……回去……”他喉咙里的气音浑浊不清。桂香只是点头,
一遍又一遍地点头,浑浊的泪水砸在肮脏的土地上。可他最终没能等来家乡的风。
这看守的诅咒锁链,终究缠上了一个孤绝的女人。
桂香独自坐在冰冷窝棚门口那块磨秃了棱角的石墩上。
风依旧裹着松花江水特有的那种湿冷腥气,刮过树梢,刮过她干枯稀疏、早已花白的头发。
她呆呆地望着山下通往远方的那条若有似无的小路尽头,雾霭沉沉。
身后水牢的铁门如同巨兽黝黑的利齿,无声地敞着幽深的口子。一种奇异的平静笼罩着她,
如同死水般再无波澜。日子还得过下去。看守不能断。
官府偶尔会派人送来些比猪食好不了多少的、发霉掺杂砂砾的粗粮碴子,
勉强维持着那一点喘息的力气。山崖背阴处总有那么几天化不完的积雪,那就是桂香的水源,
用缺了口子的破陶罐,一点点刮下来,煮成污浊的水。
山道边稀疏生长着些坚韧难嚼的野菜根——马齿苋、猪毛菜、灰灰菜。
她用一根捡来的、一头磨尖了的锈铁钉,一点点抠进冻硬的土里,连根带泥刨出来。
衣服早就烂成破布片,全靠捡些零星的兽皮或者破破烂烂的麻袋布拼缀。针线?那是没有的。
桂香用荆棘刺当针,在坚硬的石棱上磨细磨尖,
穿上兽筋或者不知名的植物韧皮纤维捻成的线,一针针把自己和那些破烂勉强固定在一起。
她成了一个移动的、散发着朽败和酸涩气息的垃圾堆。
“瘸子……那个看守龙潭的瘸子……”山下偶尔路过的樵夫远远望见她佝偻的身影,
便会低声咒骂着加快脚步离开,仿佛沾上一点就会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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