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邻居索礼风波起
搬进新家第一周,对门邻居在业主群@全体成员:“我闺女新婚,每户随礼五千沾喜气。”
邻居们纷纷噤声,只有我直接回怼:“你脸皮是长城的砖砌的吗?”
当晚我家门被锤得震天响。
我打开业主群按下语音键:“有种你现在砸,警察刚好在电梯里听个响。”
门板砸击声瞬间消失。
第二天我在楼道倒立贴了张海报——邻居欠款五千未还。
2 业主群里的嚣张索礼
当晚,他家被蜂拥而至的讨债人堵了整宿。
晨光熹微,城市刚刚苏醒,楼下的早点摊飘来若有似无的油条香气。我刚把一杯刚煮好的黑咖啡放在书桌旁,还未来得及点开未读的工作邮件,手机就“嗡”地一声剧震起来,接着像是得了疟疾,密集的“叮咚”声彻底搅碎了清晨的宁静。
我皱眉拿起手机。屏幕被业主群“3号和谐一家亲”那死气沉沉的绿色图标占满,一条新信息像烧红的烙铁,烫在置顶位置。
用户“龙行天下”发了一条长长的消息,嚣张地顶在最上方,开头就是一个刺眼的@所有人,后面跟了一大串手动输入的房号名称,几乎涵盖了群里所有人!
龙行天下:@所有人 @101 @102 @103 @201 @202 @301 @302 @401 402 501 502 601 602 701(所有人!)
各位邻居,喜讯!天大的喜讯!我们家龙娇娇即将于下周六在万豪酒店风风光光举行婚礼!这是人生头等大事!作为咱们3号楼的老住户(虽然401赵姐刚住了五年就卖房走了但我爹妈那会儿就在这,也算老街坊了!),诚邀咱们全楼上下沾沾喜气,讨个好彩头!统一礼金五千!吉祥数!转账方便快捷!直接转我这个微信!群里有我!龙兴隆!(后面附了个收款码的图片)各位邻居动作要快!日子快到了!这周内务必办妥!谢谢大家捧场!记住,龙娇娇婚礼,礼金五千!别随少了,难看!
新打印出来的合同墨迹未干,还带着油印特有的微苦气息。这套不大不小的学区房耗费了我半生积蓄,满以为会是一处宁静的港湾。可“龙行天下”龙兴隆这条信息,仿佛一把淬了冰的尖刀,精准而冷酷地捅穿了我这份初来乍到的期待,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五千块礼金?沾喜气?我的大脑短暂地空白了几秒,随即被一股混杂着荒谬、愤怒和被冒犯的剧烈情绪填满。他算哪根葱?凭什么?
我死死攥着手机,指尖因为用力微微发白。屏幕里那条刺目的信息还在刷屏,收款码鲜艳的红色格子仿佛在嘲笑着所有人的钱包。业主群里一片死寂,方才还偶尔闪动的其他消息(谁家狗跑丢了、水费通知)彻底哑火,只有龙兴隆那条信息孤零零地杵在那儿,像块又臭又硬的顽石砸在湖心。我甚至能想象到,屏幕背后那一张张和我一样错愕、憋屈却敢怒不敢言的脸孔。
这死寂比任何议论都更扎心。看来,这不是第一次。
就在这时,手机又是一震。不是群消息,而是一条刺眼的红色“好友申请”跳了出来。
头像是个穿着紧身POLO衫、脖子上挂着小指粗金链、肥硕脸庞紧贴镜头的中年男人,背景是某个光线暧昧的KTV包厢。昵称正是“龙兴隆”。
验证信息写着:402新邻居?礼金抓紧,就等你了!龙哥。
那股邪火“腾”地一下彻底烧光了理智。“龙哥”?谁他妈认你是哥!
我猛地站起来,咖啡杯被动作带倒,滚烫的深褐色液体泼洒在打印合同上,字迹瞬间晕开成一片模糊的墨团。但我顾不上了。一股血气直冲头顶,那股熟悉的、在职场面对无端刁难时才涌起的尖锐戾气此刻全然爆发,甚至更加汹涌。我指尖用力划过屏幕,直接在死水一般的业主群里敲下回复,敲击键盘的脆响在空荡的新房里格外清晰:
402 苏晴:@龙行天下 您这脸皮是搬进来时砌进承重墙里了?厚得能防原子弹了吧?您闺女结婚,天底下认识您、沾过您光的亲朋好友随礼是情分!我们这些连您家门朝哪开都不知道的邻居,凭什么给您五千块‘沾喜气’?喜气没见着,晦气您倒是实打实送上门了!要点脸行吗?还统一标准?您当这是给玉皇大帝上贡还是给土地爷纳捐?群里沉默是大家涵养好,不是我怕了你!钱,一分没有!想瞎了心吧你!
每个字都像淬火的钉子,狠狠摁下发送键的瞬间,新房里安静得只能听见我粗重的喘息声。痛快!淤堵在胸口的那股浊气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狠狠喷了出去。
几乎是同时,沉寂的群聊像是被投入巨石的死水潭,炸了!
202 李姐:(一个擦汗的表情)402苏姐…消消气…
501 赵工:(大拇指表情)苏小姐直言!说的在理!只是…
602 宝妈:苏晴,快撤回!快撤回!(惊恐表情)别招惹他呀!忍忍就过去了…
101 王伯:小苏啊,唉…年轻气盛是好事,可…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龙…唉…(一串省略号)
302 孙:刚搬来不知道水深,少说两句…破财消灾…
字里行间充满了恐惧和无奈的劝阻。偶尔蹦出来的一两个隐晦支持的小表情(比如赵工那个竖起的大拇指),也很快被更多担忧的叹息和撤回劝告淹没了。这些邻居像是被关在笼子里久了,连抗议的本能都快磨没了,只剩下本能的恐惧。这个“龙行天下”的淫威,早已渗透进了这栋楼的每一块砖缝。
心底刚升起的那点同仇敌忾的快意,瞬间被这赤裸裸的现实浇熄了大半,化作更深切的寒意。忍?凭什么忍?
“叮咚!叮咚!叮咚!” 私聊头像“龙行天下”疯狂闪动起来。
我点开,是一段长达60秒的语音,鲜红的未读标志充满压迫感。没等我点开,又一段60秒顶了上来。
指尖悬在播放键上方犹豫了一瞬,终究点了下去。下一秒,一个炸雷般的公鸭嗓咆哮从手机扬声器里凶猛地冲出来,带着令人作呕的口水和唾沫星子般的凶狠:
“402的!新搬来的臭娘们儿是吧?!!!”
“给你脸了是不是?!!!敢在群里跟老子炸刺儿?!!”
“知不知道这栋楼老子说了算?!!”
“五千块!一块都不能少!明天中午12点前!给老子一分不少地打到那张卡上!!!”
“听清楚了没?!!!”
“敢少一分……哼哼!” 最后两声“哼哼”压低了声音,却更显阴毒,像钝刀子刮过骨头,“……老子让你在这栋楼过不下去!门都让你出不了!不信你他妈试试看!!!”
“草!回话!”
嘶吼的尾音颤抖着,带着一种癫狂的兴奋和恶毒的威胁。我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唾沫横飞、眼珠暴突、因暴怒而通红的扭曲嘴脸。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愤怒之外,一种清晰的、源自本能的恐惧感开始蔓延。
3 深夜门外的疯狂砸门
没等我从这狂暴的语音轰炸里回过神,“砰——!!!”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如同巨石砸在铁皮鼓上,毫无征兆地、结结实实地锤在我崭新的防盗门门板上!整个门框都跟着狠狠一震,灰尘簌簌落下。
“402的臭娘们!给老子滚出来!!”
“开门!!!”
“装死是不是?!!老子听见你动静了!!!”
“别他妈在手机后头当缩头乌龟!出来!”
“咚咚咚咚!哐!!!”
外面的男人像疯了一样,用拳头、巴掌,可能还有身体,狂风暴雨般地砸在我的门上。那声音密集、沉重、狂怒,像战鼓轰鸣,直震得人心底发麻。每一次撞击都清晰地传递到他歇斯底里的咆哮:
“反了你了敢跟老子叫板?!”
“钱拿来!现在!!立刻!!”
“不然老子今天就把你家门卸了!把你拖出来打死扔楼下!!”新买的高档防盗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次撞击都震得门内侧挂着的一幅装饰画哗哗作响。我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背脊撞在冰冷的鞋柜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口跳出来。
愤怒?愤怒在这种近在咫尺、赤果果的物理威胁面前简直苍白无力。巨大的声响和震动挑动着最原始的神经,恐慌像藤蔓一样迅速缠绕四肢。我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激着灼热的肺腑,理智在恐惧的浪潮中挣扎着探出头。
不能开门!
绝对不能开门!
脑子里飞速闪过可能的手段——报警?等他砸开冲进来吗?报警后警车开到楼下的时间足够他破门一百次了。大声呼救?这高档小区楼道空寂,对门估计都缩在家里不敢露头……
急促的心跳声中,一个念头电光石火间闪过。
我猛地抓起手机,屏幕还停留在“3号和谐一家亲”的聊天界面。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几乎是凭着本能,狠狠按住了语音输入的按钮,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将手机举到距离狂响不止的防盗门只有半臂之遥的位置。
那扇价格不菲的装甲门此时是唯一的屏障,门外的怒兽每一次撞门都让门板痛苦地呻吟,灰尘扑簌簌往下掉。我稳住微颤的手,对着手机麦克风,吸足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盖过那粗暴的砸门声,对着门外发出最为刻薄挑衅的信号:
“龙兴隆!!!有能耐你接着砸啊!!” 我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锥,刺穿砸门的巨响,“刚才那动静听着软绵绵的,跟你那废物胆子一样!是不是没吃饭?!再加把劲!使点劲砸!!”
“砸得再响点!!”
“老娘手机开着业主群录音呢!!你最好多砸几下!!把你这欺行霸市、敲诈勒索的罪证给我录扎实了!!让整个群几百号人听听你龙大经理的威风!!”
“也让楼下巡逻的警察叔叔听个响,刚好省了报案电话费!他们就在楼下!赶上来不要太快!!”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癫狂。吼完,我的手指死死按在“松开发送”的虚拟键上,却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刚才那番搏命般的嘶吼已经让我太阳穴突突直跳,耳鸣阵阵。
语音发送的进度条在屏幕上快速爬升。门外那持续不断的、闷雷般的撞门声,在我发送出语音后的那一刻,竟突兀地停顿了一刹那!仿佛画面被按了暂停键。
空气死寂了半秒。也许更短。短得让人窒息。
随即,外面猛地爆发出更加失控的咆哮:
“臭婊子!!你敢录我?!!” 龙兴隆的声音像是被踩了脖子的鸭子,尖锐到破音,夹杂着难以置信的狂怒,“把手机给老子交出来!!”
“开门!!我操你妈!!开门!!!!”
“哐!!!” 又是一记沉重到极限的撞击,这次换成了脚踹的声音,整扇门连同门框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挂画“啪嗒”一声掉在地板上。他显然是气疯了,但这疯狂的力道之后,那狂风暴雨般的持续攻击……竟然真的中断了!
只有粗重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隔着厚厚的门板隐隐传来。
“你他妈……你他妈……” 他喘着粗气,语无伦次地威胁咒骂着,但失去了连续砸门的力气和理由。
成了!我心中那根绷紧的弦猛地一松,后背的冷汗浸透了薄薄的居家服,贴紧冰凉的柜门。业主群里,瞬间炸开锅。
我发送的那段录音,就像一颗燃烧弹,被群里的“龙兴隆”沉默见证者们自动播放了。那狂暴的砸门声、我尖锐的指控、龙兴隆那句穷图匕见的“交手机”……所有细节,清清楚楚,无可抵赖。
202 李姐:我的天……在砸门?录的……是真的?太吓人了!(恐惧捂嘴表情)
501 赵工:岂有此理!欺人太甚!!苏女士,人身安全要紧!我……我试试帮你报物业?(担忧表情)
602 宝妈:苏晴苏晴!!你还好吗?报警了吗?别开门啊!!龙兴隆他就是个疯子!(一连串惊恐)
102 刘:(一个擦汗的表情)唉……何苦呢……
101 王伯:造孽啊……无法无天了……物业?物业管用吗?
302 孙:都别说了!赶紧打电话!保安!物业!楼号报过去啊!(着急表情)
恐慌,怜悯,还有一丝终于被点破真相后的压抑情绪在信息流里涌动。真正出手的几乎没有,他们像一群受惊的羊羔,只会在圈里跺脚嘶鸣,却没有一头敢于撞破牢笼的。赵工那句“报物业”,也显得无比苍白。一个连业主礼金都敢明目张胆敲诈、被怼后直接堵门发疯的人渣,物业保安能是他的对手?
但有一点目的达到了:龙兴隆的嚣张行径,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下被公之于众,被他威胁的目标录了音,暴露在几百双眼睛(耳朵)下。他暂时投鼠忌器。门外只剩压抑着暴怒的粗喘和来回踱步的沉重脚步声。这停顿,就是机会。
手机一震,一个陌生号码来电。区号显示本地。
“苏晴女士?我们是新安里派出所!”电话那头是个年轻但沉稳的男声,背景音有些嘈杂,车辆行驶和模糊的电台声传来,“接群众报警!3号楼402门外有人意图暴力破坏?!你人是否安全?仍在室内?”
“是!安全!人在门内!”我语速飞快,心提到了嗓子眼,“门外是301的龙兴隆!业主群敲诈礼金不成,就堵门威胁,刚刚疯狂砸门还说要打死我!持续了大概三分钟!我有录音,已发业主群!”
“收到!坚持住!别开门!警察五分钟内一定到!楼号清楚,3号楼对吧?”接线员的声音斩钉截铁。
“是!清楚!3号楼1单元402!”我像抓住浮木一样抓住手机。
“很好!保持通话畅通!随时汇报情况!”他那边似乎跟同事快速交代了两句。
通话结束,巨大的希望驱散了浓重的恐惧。五分钟!只需要撑住这五分钟!手机屏幕回到群聊界面。
我点开那个置顶的“龙行天下”头像,没有一句废话,直接打字发送私聊:“警察马上到。要是不想坐实寻衅滋事或者意图故意伤害,你还有最后三十秒夹着尾巴滚蛋。” 每个字都像淬了冰。
门外静了一瞬。
下一秒,是龙兴隆压抑着极致狂怒、从牙缝里挤出来、每个字都带着浓浓血腥味的声音,隔着门板低低传来:
“好…好…好…臭婊子…算你他妈有种!”
“敢报警阴老子……你给我等着!”
“这事没完!老子跟你没完!!!”
皮鞋踩在瓷砖地上的急促声响,由近及远,迅速消失在楼梯间的方向。脚步声里带着一股穷寇犹斗的恶毒。
紧绷的神经猛地松弛下来,双腿骤然发软。背靠着冰冷的鞋柜缓缓滑坐到光洁的地板上。冰凉的地面透过薄薄的裤子渗进来,却奇异地带来一丝真实感。门外可怕的寂静重新笼罩下来,和之前令人窒息的砸门声相比,此刻的寂静带着劫后余生的空旷和一丝……冰冷的尾音。
“这事没完”。
我清楚地知道。短暂的退却,只是猛兽舔舐伤口的伪装。那个“龙行天下”,已经被彻底惹炸了毛。他能做出当众索要礼金、被拒后直接堵门发疯这种事,其底线早已低到了尘埃里。报警或许能震慑一时,但对他这样的泼皮无赖,更像是被当众打了耳光,只会激起更恶毒的报复。
4 警局里的对峙与警告
小区保安和物业的反应速度印证了我的猜测。警察大概只用了四分钟就到达楼下鸣笛——效率惊人。但当一位年轻民警按响门铃时,门外早已空空如也,只有我防盗门上一个清晰可见的浅坑和几道指甲划过的白痕,像耻辱的印记。
我打开了门,将情况如实告知。小民警姓周,很干练的样子,拿着执法记录仪拍下了门上的痕迹,仔细听了群里那段录音。
“龙兴隆,301的住户?”周警官眉头紧锁,语气严肃,“我们出警前跟物业核实过,这人……在我们所也算有点‘名气’。多次因噪音、占道、与邻居纠纷被投诉,每次调查调解都赖皮赖脸,仗着……嗯,有点背景关系,没确凿伤人证据,最后都不了了之。”
我了然地点点头。果然,能如此横行无忌,背后必然有几分依仗。
周警官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次威胁砸门、扬言伤害,性质恶劣,尤其是有清晰录音佐证。我们会传唤他到派出所接受调查。”他顿了顿,看着我,“苏女士,这期间你自己千万要注意安全。进出锁好门,留意陌生人。最好在家里门口装个猫眼或者监控。”他瞥了一眼我光秃秃的门板,“证据我们留好了。门上的损伤,如果他否认,我们可以给你开委托鉴定书,费用他承担。”
“明白,谢谢周警官。”
送走警察,关上那扇带着伤痕的门,新房里冰冷的寂静瞬间席卷而来。我靠在门后,门外隐隐还能听到楼下物业工作人员和几个大胆探头的邻居小声议论的声音。恐惧暂时退潮,留下的是更加沉重的疲惫和一种深刻的孤立无援感。物业是指望不上了,警察暂时能做的也只是警告传唤。邻居们?他们在群里发来的那些“注意安全”、“有事打电话”的私聊信息,在龙兴隆“等着”的威胁面前,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手机屏幕,业主群里,方才的恐慌讨论渐渐平复。有人说警察来了,有人说龙兴隆好像跑了,有人再次提醒我小心。602那位叫“宝妈”的业主私加了我好友,发来一句带着哭腔的语音:“苏晴姐,真的…真的对不起,我们不敢出头……他家那口子陈凤仙也凶得要命,去年为了电梯里谁家狗毛飘到他老婆裤脚上的事,差点把501赵工他老婆头发扯下来……”言语间充满了恐惧和无奈。
连拖人头发都能干出来?好一对卧龙凤雏。
我深吸一口气,回复宝妈:“理解,保护好自己。恶人不会因为大家退缩就罢手。” 关掉手机屏幕。
不能躲!躲起来,只会让恶人得寸进尺。警察的到来只是暂时摁住了对方狂暴的手脚,他那颗被当众打脸而彻底激怒的、污浊不堪的心,此刻正燃烧着怎样恶毒的复仇火焰?我无法预测具体动作,但方向大致能猜到。
无非两条路:要么,制造事端,彻底搞臭我的名声,把我塑造成一个“无理取闹、活该被教训”的形象,让舆论倒逼我妥协或离开;要么,在规则边缘找到新的、难以取证的手段,比如持续的、低于扰民分贝但又极其恼人的低频噪音骚扰,或者在我无法反驳的方向上泼些脏水——比如男女关系、生活习惯之类。
不能坐等。反击,必须比他想象中来得更快,更出乎意料!而且必须借势,借规则的势,借警察刚刚敲打过他的这个风口!要打到他的痛点。
钱!
砸门威胁的直接导火索是“钱”——那五千块的“礼金”。他如此在意这笔“收入”,甚至不惜撕破脸皮犯浑,说明这“礼金”绝不仅仅是钱本身的问题,很可能是他在这栋楼里横行霸道多年形成的一种畸形“权力象征”和灰色收入来源!是面子工程。
那么,我要撕开的,就是这个他用霸道强行缝合起来的、建立在邻居恐惧之上的“面子”,把他精心维持的“楼霸”假象扯个粉碎,让所有人都看清那张贪婪卑鄙的底牌。
一个念头伴随着强烈的报复快感,在我疲惫的脑子里逐渐成型——我要让他龙兴隆亲手送出去的“礼金单子”,变成送给他自己的巨额催账单!
新安里派出所调解室内,日光灯惨白的光线投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混合着陈年纸张的沉闷气味。
龙兴隆大马金刀地瘫坐在硬质排椅上,肥硕的身体几乎占据了两个座位。他翘着二郎腿,左手手指不耐烦地敲打着桌面,发出“笃笃笃”的声音,右手捏着根抽了一半的软中华。身上那件紧绷的棕色皮夹克敞开着,露出里面的POLO衫和晃眼的金链子。他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混不吝的轻蔑表情,对着桌对面一位表情严肃的年轻警官喷着烟圈:
“周警官,你这就是小题大做!” 龙兴隆拖长了腔调,厚厚的嘴唇撇着,“砸门?那也能叫砸吗?我老龙是斯文人,懂法的!我就拍了几下!轻轻拍了三两下!楼道墙厚实着呢,邻居都习惯我这大嗓门了!这叫邻里正常交流!”
他猛地往前一探身,唾沫星子差点溅到警官脸上:“我找她是有正经事!我们家娇娇结婚,这么大的喜事,邻居随个份子沾沾光,人之常情嘛!这是喜钱!她自己心里阴暗想歪了,在群里骂我!我上门去好声好气想解释两句,顺便问问她那门板是不是本身质量有问题,这也能叫‘寻衅滋事’?”
他往后一靠,摊开肥厚的手掌,摆出一副极度委屈的样子:“周警官你看看!你看看群消息!她还录音!这纯粹就是恶意剪辑加诽谤!故意激怒我,要搞我呢!”
他说话时,眼角的余光时不时扫过角落那张小一些的折叠椅。他老婆陈凤仙缩在那里,穿着一身艳俗的花哨裙子,脸上是精心涂抹过却仍掩不住刻薄的妆容。此刻她低着头,用染着大红指甲油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猛戳,在业主群里飞快打字:
301 陈凤仙:@全体成员 各位邻居评评理!402新来的这个女的也太不是东西了!我家老龙好心好意邀请她参加女儿婚礼,她倒好!先在群里辱骂侮辱,污蔑我们要礼金是敲诈!我老公气不过,觉得邻里关系重要,上门去解释缓和矛盾,语气重了点拍了几下门,完全正常吧?谁想那门忒不结实!她倒打一耙报了警!还录了音恶意剪辑!
301 陈凤仙:各位邻居!我们家娇娇婚礼可是喜事!被这丧门星一搅和……我都担心我们家娇娇的婚姻被冲撞了!你们看看她那样子!独身女人,听说以前工作的地方就很乱,这刚来第一天就不吉利!大家伙儿说说,这像话吗?警察来了还不是看证据?老龙现在在派出所配合调查,明摆着就是她陷害!
301 陈凤仙:@所有人 咱们小区这么多年一直和和气气,可不能让这种一颗老鼠屎搅了一锅粥!大家擦亮眼啊!
配合着信息发出去的,是她迅速找到某位邻居私下发来的、我昨天签收快递时无意间露出的半个侧影照片——妆容精致,衣着干练,但被裁掉了一半背景,又被她故意加了点模糊滤镜,配上文字“看看这打扮,像什么好人?” 瞬间点燃了群内某些不明真相住户的窥私欲。
角落里的周警官眉头拧得更紧,他刚收到同事转发来的截图。屏幕一角,我的身影被裁得有些扭曲。
“龙兴隆!把你那手放下!” 周警官猛地一拍桌子,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敲桌声戛然而止,“拍门?轻轻拍?新装的装甲门被你拍出坑!现场有照片,群里有录音!你当警察是聋子瞎子?”
“还有你!”周警官凌厉的目光瞬间转向角落里的陈凤仙,锐利得如同刀锋,“陈凤仙!这里是派出所调解室!不是你们家客厅!把你那套搬弄是非、恶意揣测、人身攻击的本事收起来!再在群里或任何地方发类似信息,涉嫌诽谤侮辱,我们可以立刻立案!”
他指了指旁边电脑屏幕上快速滚动的群消息截图,“监控显示你是主动堵门威胁!录音显示你语言暴力威胁他人人身安全!事实清楚!你再胡搅蛮缠,拒不认错,这寻衅滋事的情节只会加重!我们有权对你采取强制措施!给你五分钟,自己打电话联系维修!把402门锁、凹陷、划痕的钱算出来!必须修好!承担全部责任!另外,签下这份警告训诫书!下次再犯,后果自负!听清楚没?”
龙兴隆脸上的嚣张跋扈瞬间凝固,像是被捏住了脖子的鸭子。陈凤仙也猛地噎住,手机差点掉在地上,抬头惊恐地看着警官,嘴巴微张。警帽下年轻的面孔罩着一层寒霜,不容置疑的威势沉甸甸地压在他们头顶。那股地头蛇对公家的天然畏惧感终于占了上风。
龙兴隆嘴角抽搐了几下,肥胖的手指僵在半空。陈凤仙攥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周警官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钩子,从他们两人脸上刮过,语调没有丝毫起伏:“有异议?那好,拒不认错,拒不赔偿。小陈,带他去留置室,让他冷静想想!”他作势起身。
“别别别!周警官!息怒息怒!” 龙兴隆肥胖的身体像装了弹簧一样从椅子上弹起来,脸上挤出一个无比僵硬扭曲的假笑,额头上瞬间就见了汗,“有话好说!千万别!我……我认错!是我不对!我冲动了!”他语无伦次地摆手。
“对对对!周警官,老龙他就是脾气急!没坏心!” 陈凤仙也慌忙站起来,强作笑脸,声音带着哭腔,“门我们赔!我们立刻找人修!肯定修得比新的还好!您消消气……”
最终,那张写满警告字句的训诫书还是强硬地拍在了龙兴隆面前,让他签下了歪歪扭扭的名字。警察敲打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但“龙兴隆”这个名字背后的戾气,绝不会因此消散半分。
警车驶离小区时卷起的烟尘尚未落定,我的快递柜里已悄然躺进了一支小巧却能量十足的圆柱形仪器。这玩意儿官方叫法叫“超指向性声波聚音喇叭”,网上则有一个更响亮的诨名——楼道战鼓!
趁着夜幕初降,楼道里人声最稀少的傍晚时分,我将这“秘密武器”小心翼翼地安置在连接我家门厅天花板与301楼板相接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管道缝隙里,一个既能完美贴合、又能最大限度避开常规视线、还能将声音精准投射向301主卧位置的角度。它通体深灰,完美融入冰冷的水泥和灰暗阴影。我用特制的吸音海绵在它周围做了物理隔音,确保这只“喇叭”的唯一指向就是头顶那家人的床榻。最后,遥控连接手机,测试信号——绿灯微闪,一切畅通。
指尖划开手机屏幕,屏幕冷光映亮眼底闪动的精光。一个简单粗暴的计划迅速成型:既然你家如此“在意”那五千块礼金带来的“好运”,那我便好人做到底,替你把这份“祥瑞”循环送上天!顺便送点额外的小礼物。
我手指翻飞,将今日警局里龙兴隆被迫签下赔偿协议和训诫书时那份憋屈如丧考妣的档案照片截图调取出来(照片是社区调解室公开区域拍下的,合法!),又点开录音软件,调整到最尖细、最高亢,一听就能让人精神紧张直钻脑髓的女播音腔,声音刻意做了些电流微调,听起来冰冷刻板如同催命符:
(尖锐高亢女声)“重要通知!重要通知!欠款逾期未缴纳个人请注意!债务人龙兴隆,身份证号XXXXXXXXXXXXXXX,地址新安里小区3号楼1单元301室!因涉嫌恶意拖欠‘乔迁’、‘婚丧嫁娶礼金’等多项借款未还,总额经核算高达五万元整(具体包括202李XX两万二乔迁,501赵XX六千周岁,陈凤仙服装店入股三万未结…详情见下方链接)!债权人群体极度不满!”
“限你于48小时内携带相关款项到新安里社区警务站联系苏晴(电话186xxxx402)处理!”
“警告!再次警告!拒不还款,拒不沟通协调,将面临债权人集体诉讼、小区内部公开曝光征信(附龙兴隆警局签字图)等一切法律及道德谴责手段!”
“后果自负!还款倒计时48小时启动!”
声音处理得极尽尖利。末尾那句“五万元整!48小时!后果自负!”被刻意加重、拉长,充满法律裁决般的冷酷无情。
将这段精心炮制、信息量巨大(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的“催款通知”导入小喇叭定时循环播放系统。音量直接拉到中等偏上档位——既要确保穿透楼板让301床上的人听个真切头皮发麻,又不能达到物理意义上的法定扰民噪音级别(有分贝测试app)。播放模式设置为:晚10:30后自动开启——夜深人静好入眠?偏偏此时开念。每三分钟播放一次,每次播放整整一分钟!
最后一步:伪造链接。用网页生成器做了个静态页面,标题血红大字“龙兴隆陈凤仙小区多笔礼金借款欠款未还详细目录”,下面把从宝妈、李姐他们那里了解到的、这栋楼里零星受害者曾经被迫给过他们的“份子钱”条目稍作夸张列了上去(乔迁、满月、甚至陈凤仙所谓的“入股分红”未返……),最后打上一行小字:“更多未登记受害者请与402苏晴联系登记债权”。设置好访问权限仅本小区住户可见。
将此链接加密复制,生成一个短链,嵌入刚才的语音通知最后那句“详情见下方链接”中。同时,将这包含真实举报链接的语音文件单独保存一个副本。
做完这一切,已是华灯初上。我站在寂静的客厅,指尖点在手机播放键上,只需轻轻一按,头顶那户张狂暴戾的人家,今夜将迎来一场“祥瑞”的听觉噩梦。
5 夜半催债广播的噩梦
夜色深沉,新安里小区3号楼1单元陷入沉睡般的寂静。窗外偶尔有车辆驶过,灯光在窗帘上投下转瞬即逝的影子。唯有301室主卧天花板的角落里,那只深灰色的金属圆柱悄然启动。没有预兆,没有调试的电流音,一个尖锐得仿佛要将人耳膜刺穿的女声毫无征兆地在寂静的卧室里炸开!
“重要通知!重要通知!欠款逾期未缴纳个人请注意!债务人龙兴隆,身份证号XXXXXXXXXXXXXXX,地址新安里小区3号楼1单元301室!因涉嫌恶意拖欠‘乔迁’、‘婚丧嫁娶礼金’等多项借款未还……”
那声音清晰、刻板、不带一丝情感,却又如此响亮、刁钻!它不像是从墙壁或窗户渗透进来,倒更像是直接从大脑深处响起!
正搂着陈凤仙鼾声如雷的龙兴隆猛地从梦中弹坐起来,动作之大差点把旁边的陈凤仙掀下床。
“操!!!”他下意识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茫然四顾,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什么鬼动静?!哪来的?!”
尖利的女声仍在继续,如同钢针钻进耳蜗:
“总额经核算高达五万元整(具体包括202李XX两万二乔迁,501赵XX六千周岁,陈凤仙服装店入股三万未结…详情见下方链接)!债权人群体极度不满……”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陈凤仙也被惊醒了,顶着散乱的头发尖叫起来,声音里充满惊恐和愤怒,完全盖住了通知的后半句。
那通知精准播放了一分钟,戛然而止。
整个301主卧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在黑暗中起伏。
“神经病啊!!!大半夜放这种东西!”陈凤仙气得浑身发抖,用力捶打着旁边的枕头,“这声音怎么进来的?!窗户关严了吗?谁家电视没关?”她跳下床,赤脚冲过去用力关上窗户,拉紧窗帘,动作近乎神经质。但那种冰冷刻板的声音,并非来自窗外。
龙兴隆脸黑如锅底,肥胖的脸颊肌肉因为狂怒而抽搐。五万元?!李XX?赵XX?他妈的谁?!还有陈凤仙那破店?!他狐疑地扫了一眼缩回床上的老婆,又恨恨地捏紧拳头。这不是电视声!这声音太清,太近,太毒!就是冲他来的!肯定是楼下那个402的臭婊子搞的鬼!
就在两人惊魂未定,勉强躺下,睡意刚刚有点苗头的时候……
“重要通知!重要通知!欠款逾期未缴纳个人请注意!债务人龙兴隆……”
那催命般的声音,如同设定好的闹钟,分秒不差地再次炸响!尖锐、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脑仁上!
“啊——!!”
陈凤仙彻底崩溃,双手抱头发出惊恐的尖叫,身体蜷缩成一团。龙兴隆则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猪,双眼血红地从床上窜起,冲进卫生间抓起一把塑料马桶刷!
“我操你祖宗!!”他彻底失去理智,拿着马桶刷狠狠杵向主卧天花板!
“哐!哐!哐!”
一下!两下!三下!
劣质塑料和天花板撞击发出沉闷的钝响,夹杂着龙兴隆野兽般的咆哮:“402的臭婊子!滚出来!装神弄鬼!老子弄死你!!”
天花板的灰尘“簌簌”往下掉,落在他们床上。
“你疯了!别捅了!房子要塌了!”陈凤仙吓得魂飞魄散,扑上去试图抱住他的腰。
尖利的催债广播依旧有条不紊地播报着,甚至盖过了龙兴隆的怒骂和陈凤仙的哭喊。那冷冰冰的电子女声与夫妻俩的疯狂咒骂、沉闷的捅击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首疯狂交响乐,穿透坚实的楼板,隐约地漏向四邻八舍。
202的李姐正被丈夫的呼噜声吵得难以入睡,刚要发火,就隐隐听到头顶传来混杂着叫骂、捅天花板和某种电子音的噪声。她推醒丈夫:“老张,你听!楼上……龙家又在闹什么妖?”
501的赵工戴着耳塞,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天花板有震动和模糊不清的争吵,夹杂着一个很细很怪的喇叭声。他烦躁地翻了个身:“妈的……还没完没了了……”
602的宝妈睡眠浅,被一阵隐约传来的、如同劣质电话客服中心外放的电子女生惊得一哆嗦,竖着耳朵听了两句“五万元……债务人……龙兴隆……”,瞳孔骤然放大,瞬间捂住身边孩子的耳朵。
而403,与301主卧仅一墙之隔的许欣房间,声音则清晰得多。尤其那几句“五万元借款”、“陈凤仙服装店”、“链接详情”钻入耳朵。她死死咬着下唇,脸上先是震惊,随即涌上狂喜和解恨!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无声地点开了早已准备好的录音软件……手机屏幕的微光映亮了她激动的面庞。
寂静的夜色下,整栋楼都被这种诡异而折磨的噪音反复蹂躏着。恐惧的种子悄然播撒,而某些更直接的证据,正在黑暗中无声地堆积。
凌晨一点。连续五次催命广播后,世界似乎终于安静了。龙兴隆和陈凤仙折腾到了筋疲力尽,嗓子喊哑了,塑料马桶刷也被捅得变了形,瘫倒在布满灰尘的床上喘息,眼神空洞地望着同样布满污渍的天花板。恐惧和暴怒交织,让他们精神几乎崩溃。四周死寂,他们却不敢再闭眼。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
嗡……嗡……嗡……
一阵极其低沉、仿佛来自地底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从床板下方、墙体深处响起。那不是物理声响,更像是一种低频震动,如同成千上万只蜜蜂同时在颅内鼓翅,搅动着胃液和脑浆,让人的心口发闷,头晕目眩,恶心感汹涌而来!
“呕……”陈凤仙第一个受不了,趴在床头干呕起来。
“草……又是什么……”龙兴隆也感觉像晕了船,眼前发黑。他强撑着坐起身,刚想破口大骂——
嗡鸣声骤然停歇。
寂静。
不到十秒——
嗡……嗡……嗡……
再次响起!这次持续时间更长!
陈凤仙直接滚下床,冲进卫生间吐得天昏地暗。
龙兴隆脸色煞白,双手抱头,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要被震裂开,巨大的耳鸣声充斥脑海,几乎听不见任何其他声音。他跌跌撞撞扑向床头柜拿起手机,想报警,可手机屏幕的光线此刻都刺得他眼睛生疼。他终于意识到,对方的手段比物理砸门恶毒一百倍!这是一种无声的凌迟!
曙光初露,新安里小区像一头疲惫的巨兽,在混沌中苏醒过来。
上午九点整,“3号和谐一家亲”微信群像被解冻的河水,猛地爆发出从未有过的信息洪流!
501 赵工:@所有人!同志们!昨晚谁听见了?!我们501头顶的301大半夜鬼哭狼嚎外加凿墙!还有个什么鬼‘重要通知’广播?!又是欠款又是曝光征信的?震得我家吊灯直晃!没完了是吧?@301 龙兴隆!出来解释清楚!五万块钱怎么回事?
202 李姐:(一个捂脸哭泣的表情)赵工啊,何止你们501!我们202正对着他家主卧,听得清清楚楚!老龙发疯一样地捅天花板骂人!那个‘通知’是超大声的女播音腔!循环播放!我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语音片段:龙兴隆的怒吼:“我操你祖宗!402的臭婊子…”)
602 宝妈:(小声)那个……那广播里说的‘陈凤仙服装店入股三万未结’……是真的吗?我去年初被她哄着投过六千说是分红,到现在一分回头钱没看到!(附上一张两年前陈凤仙推过来的入股说明书照片,标红“陈凤仙”签名)
103 王伯:(叹息语音)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楼道是大家的,不是某个人撒泼打滚的戏台子!这噪音扰民…报警管不管?
403 许欣:(单独@苏晴)苏晴姐,起床了吗?我录到了!(一段长达三分钟的录音文件瞬间弹出。背景夹杂着龙兴隆夫妇疯狂的咒骂声,但中间那清晰可闻的、反复播放的催债通知女声分外突出,五万元、借款明细、征信警告、链接提示!听得一清二楚!最后几秒还能听到马桶刷捅天花板的“噗噗”声)
一条条文字、语音、图片、录音证据如同出膛炮弹,将整个群聊轰炸得七荤八素。恐慌、愤怒、怀疑、窥私欲被点燃!龙兴隆夫妇积累多年、靠霸道掩盖的龌龊在“五万元债务”、“虚假入股”、“循环噪音”的惊人证据链下,如同被剥光了衣服暴露在阳光下!
302的孙先生在群里直接甩出了一张截图——正是昨夜那个加密短链点进去后的详细欠款目录页面!那血红刺眼的大字标题:“龙兴隆陈凤仙小区多笔礼金借款欠款未还详细目录”!下面不仅列出了已知受害的几家金额,还用显眼字体标注了:“尚有未统计多笔‘强制性礼金’及‘借款’约三万余元!(涉及名单待受害者主动联系更新)”
这张图在群里疯狂流传。
302孙先生@了一下陈凤仙:“陈老板!上面说你家服装店吸收邻里‘投资’不返本!是不是该给大家一个交代?群里有十几户去年被你‘邀请’过吧?”
陈凤仙在自家卧室里眼睁睁看着手机,仿佛成了被所有人围观的猴子!群消息如雪崩般涌来,艾特她的提示音连成一片,震得她握不住手机,掉在地毯上。屏幕里是满屏质问和声讨。那血红的截图如同烙铁烫在她眼睛上。她想解释,想咒骂,想否认,但喉咙被恐惧扼住,一个字也发不出。
一直习惯性在幕后煽风点火的陈凤仙,第一次被汹涌的愤怒海啸拍到了舞台中央,脸色惨白如纸,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
旁边的龙兴隆也好不到哪去。宿醉般的头痛欲裂,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群聊里一条条控诉和他昨晚发疯捅天花板的录音证据(尤其是许欣那个高清版!捅天花板的声音格外明显!)。他被算计了!完完全全,彻彻底底!那股被人当成小丑耍弄、被剥光了示众的羞愤感几乎将他逼疯!
“砰!”
他抄起手机狠狠砸向卧室墙壁!金属后盖和屏幕瞬间爆裂开来,碎片飞溅!
“苏晴!!!老子要你的命!!!!” 野兽般的咆哮在整个301房内炸开,连客厅窗玻璃都嗡嗡作响。极致的愤怒扭曲了他的面孔,最后一丝作为“人”的理性彻底燃烧殆尽。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冲下去!砸开402的门!把这个把他打入万劫不复境地的女人撕碎!捏死!
就在这情绪失控边缘的时刻——
砰砰砰!
自家301的大门被从外面重重拍响!声音急促而蛮横!力道之大远超过他昨晚砸苏晴门板!
“龙兴隆!开门!!”
“姓龙的!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
“滚出来!把昨天收我的三千满月礼还回来!不然我上法院告你非法侵占!!”
不是物业保安!不是警察!是邻居!是楼下602的那个软柿子女人的老公!他竟然敢找上门来?!
紧随其后,又传来一阵更加嘈杂的拍门声和争吵声,似乎不止一个人:
“还有我们!去年搬家,硬讹了我四千!说是‘暖房礼’,钱呢?!”
“陈凤仙!说好的入股每月有分红!一年了!分红呢?!本金还我!”
“开门!!姓龙的,出来把话说清楚!不然我们今天就堵这儿不走了!”
门外,是昨晚被那催债广播彻底点醒、终于鼓起勇气聚集而来的、长期被龙兴隆夫妇以各种名目“借钱”、“收礼”、“入股”的苦主!人数不多,但此刻被点燃的愤怒足以将他们武装起来。他们堵在301门口,像讨债的群狼!
拍门声、叫骂声、质问声像冰水兜头浇下。暴怒到极点的龙兴隆瞬间僵住了。门外的声音不再是楼下那个任他拿捏的402,是他自己曾经敲骨吸髓的“猎物”!是整整一栋楼被他压榨多年、此刻终于爆发出来的怨气!
一股冰冷的恐惧,像毒蛇一样第一次真正地缠上了龙兴隆的心脏。他能对付402的苏晴一人,但他能一次性面对这么多双充满仇恨、终于摆脱恐惧的眼睛吗?
6 业主大会上的终极对决
正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灼热地炙烤着新安里社区物业会议室的地板。空气闷热粘稠,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和人聚集在一起散发的复杂体味。本该是例行公事的业主代表大会,此刻却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下。会议室里黑压压坐满了人,几十双眼睛或惊惧、或愤怒、或探寻地聚焦在唯一站着的男人身上。
龙兴隆孤零零地立在会议室前方狭小的空地中央,像是被钉在耻辱柱上的一只待宰肥猪。他身上那件平日里用来显摆气势的棕色皮夹克此刻皱巴巴地耷拉着,勒出底下赘肉的轮廓。几天前的嚣张跋扈早已被抽干,只剩下浮肿眼袋和蜡黄的脸色。陈凤仙像一只被拔光了毛、瑟瑟发抖的落汤鸡,缩在他身后半步远的椅子阴影里,低着头,那双曾精心描画的眼睛空洞地盯着地面,不敢看任何一个人。两人面前的长桌上,一个连接着会议投影仪的旧式录音机沉默地转动着,里面装着我的那份“证据核武器”——许欣录制的高清版“催债广播”循环播放录音,里面清晰地夹杂着龙兴隆那天晚上歇斯底里的撞门声。
会议主持人是社区副书记,一个头发花白、神情疲惫的老干部。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透过麦克风有些失真,却压不住场内的窃窃私语:
“…关于3号楼最近一系列扰民、纠纷问题…大家反映很强烈。现在情况有些复杂…各方说法都有…”他试图和稀泥,目光扫过龙兴隆,又扫过坐在人群第一排、面无表情的我。
“有什么复杂的?”501的赵工猛地拍案而起,声音洪亮有力,瞬间压过了所有杂音!他毫不客气地指着龙兴隆,“老刘主任!这还用多方‘说法’?!群里的照片证据!昨晚老许家门口邻居录下的砸门录音!那楼道里跟特务广播似的催债通知!老许家防盗门上的印子还没补上呢!这明摆着就是301对402苏晴同志单方面的侮辱、骚扰、威胁!还有!”他转向陈凤仙,“你老婆在群里公然散播谣言,恶意中伤苏同志人品,这算什么?诽谤!赤裸裸的诽谤!群里截屏都在!要不要现在放出来?!”他说着就要去掏手机。
202的李姐也鼓起勇气站了起来,声音有些抖,但字字清晰:“赵工说的没错!我家孩子前几天吓到发烧,就是被那晚吓的!我们202天花板正对301主卧,他那些骂人捅墙的动静……我们都能作证!这种人……这种人怎么能继续住在咱们小区危害四邻?!”
“还我入股钱!陈凤仙!当着大家伙儿的面!你还敢赖账?!”602那位一直隐忍的宝妈老公此刻也红着眼睛站了出来,手里挥着那份印有陈凤仙签名的投资说明书,“白纸黑字!分红条款写的清清楚楚!一年多了!一分钱没见!你敢说这不是诈骗?!”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发颤,指向陈凤仙的手指绷得青白。
“还有我家去年‘上梁’被讹的六千暖房礼!”
“我闺女考上大学硬要的三千贺礼!”
“前年我爸过寿,他非要每人凑五百块的‘大寿基金’!说是买礼物,后面根本没提礼物的事!”
仿佛潘多拉魔盒被彻底揭开,那些曾经因为恐惧而深藏在各家的“份子钱”、“借款”、“投资”旧账,此刻被赵工和李姐带起的控诉浪潮彻底翻了出来!会议室如同炸开的锅!愤怒的指责声从四面八方向龙兴隆陈凤仙倾泻而下!
陈凤仙的头几乎埋进了胸口,浑身筛糠一样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她想辩解,可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挤不出来。那些签名和证据摆在那里,宛如冰冷的墓碑。
龙兴隆的脸由红转紫,由紫转青。每一次被当众点名,每一次被那录音里自己粗鄙的骂声(“臭婊子”、“弄死你”)播放出来,都像鞭子狠狠抽打在他脸上!他胸膛剧烈起伏,牙龈咬得咯咯作响!血红的眼珠死死盯着前排那个从始至终平静坐着的女人——苏晴!
是她!全是她搞的鬼!那个装神弄鬼的喇叭!那张要命的催账单!就是她把事情搞到这种万劫不复的地步!
一股足以冲垮最后一丝理智的狂怒火油般在他脑中爆开!
“放你妈的狗臭屁——!” 龙兴隆猛地发出一声震裂耳膜的咆哮!这咆哮声像发狂野兽被逼入绝境最后挣扎的嘶吼,瞬间盖过了全场的指责!他眼珠暴突,脸上是彻骨的怨毒与疯狂,肥胖的身体猛地撞开挡在身前的老刘主任和椅子,以不符合他体型的凶悍速度,像一辆失控的装甲车,朝着第一排那个平静的身影直扑过去!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呼啸的风声,目标直指她的头发和脖颈!
“臭婊子!都是你!老子弄死你——!!!”
现场瞬间陷入彻底的惊恐混乱!女人尖叫声刺破空气!有人失手打翻水杯,玻璃碎裂声响起!靠得近的几个男人下意识想要阻拦,却被龙兴隆那股同归于尽般的凶狠气势慑住,慢了半拍!
会议室门口那两个穿着保安制服的身影原本只是例行维持秩序,此刻神经瞬间绷紧!其中一个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前,动作迅猛如电!他的目标不是拦截龙兴隆那挥出的手臂,而是脚下!
精准无比的一个小幅度、爆发力十足的提腿低位截踢!坚硬的黑色橡胶鞋头如同短促的攻城锤,狠狠撞在龙兴隆那只支撑身体、向前猛冲的左腿胫骨下方!
“喀啦!”
一声清脆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嗷——!!!”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如同被掐断脖子的鸭子,猛地从龙兴隆喉咙里挤出来!他那狂暴前冲的势头被硬生生打断!肥胖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全身骨头,被自身巨大的冲击惯性狠狠掼向前方!
“噗通!!”
两百多斤的肉山重重砸在离我座位不到半米的水磨石地面上!沉闷的巨响让整个会议室都跟着一震!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音。
他庞大的身躯在地上扭曲着,如同一条被抛上岸的巨蛆,那只变了形的左小腿以完全违背正常生理结构的角度向外翻折着,白色骨茬刺破了他肥大的西裤膝盖下方位置,浸出了刺目的血迹。
那只刚刚还挥舞着想要撕裂什么的手掌,此刻只是徒劳地拍打着冰凉的地板。
“呃…啊……啊……”
破碎而痛苦的呻吟从他的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那张因剧痛而完全扭曲变形的脸上,只剩下一片巨大的、茫然的空白,还有一丝来不及消化的,极致的恐惧。汗水混合着口水、眼泪瞬间糊了一脸。
陈凤仙像是被这惊天动地的一幕彻底吓掉了魂,一屁股瘫软在地,双眼翻白,张大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全身瘫软如同烂泥。刺鼻的尿骚味在惊恐的死寂中开始弥散开来。
物业老刘主任的手还半抬着,嘴巴微张着,老脸煞白。刚才叫嚣的邻居们全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里全是巨大的惊恐和后怕。
我缓缓站起身,拂了拂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落在脚下那张因剧痛而彻底呆滞的面孔上。惊魂初定后,一种冰冷的通透感贯穿全身。
走到那台旧式录音机旁,“咔哒”一声按下停止键。那循环播放的,夹杂着龙兴隆自身罪恶录音的背景噪声消失了。
我对着话筒开口,声音透过音箱响彻会议室:
“诸位,闹剧该收场了。”
“请保安联系警方和120吧。该担的责,一分都逃不掉。”目光扫过地上那滩烂泥般的龙兴隆和散发异味的陈凤仙,“新安里小区不是法外之地。谁想在这里当‘楼霸’,伸手强拿强要……”我顿了一顿,声音清晰平稳,像在陈述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伸哪只,废哪只!”
窗外炽烈的阳光轰然涌入,将龙兴隆那条翻折变形的腿,映照得格外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