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酸的牛马人 精选章节

心酸的牛马人

心酸的牛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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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冰冷,钱扒皮,天花板】的现代,职场全文《心酸的牛马人》小说,由实力作家“不爱上班的宁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本书共计7009字,1章节,更新日期为2025-07-07 08:11:11.519768。目前在本网 【dlwyhj.com】上完结。小说详情介绍:心酸的牛马人

作者:不爱上班的宁子类型:现代,职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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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牛马日子的尽头

我瘫在北京中关村写字楼那个号称“人体工学”的硬板椅子上,屁股蛋子硌得生疼,感觉尾椎骨快被这破椅子磨平了。电脑屏幕惨白的光直往眼睛里扎,晃得我脑仁儿一跳一跳地疼。窗外,七月的毒日头正卖力地烧烤着玻璃幕墙,滋滋作响,活像块巨型铁板烧,而我们,就是上面滋滋冒油的肉。

“二狗,张二狗,死哪儿凉快去了?”斜对过工位上,王美丽那能穿透三层钢化玻璃的尖嗓门儿猛地扎过来,震得我耳膜嗡嗡直响。她是咱组里的设计,人送外号“高音喇叭”,一张嘴顶十个扩音器,使唤人跟使唤自家小工似的。我眼皮都懒得抬,有气无力地哼唧:“哎,姐,这儿呢,没死透,还剩半口仙气儿吊着。”

“那正好,”她踩着恨天高,“噔噔噔”几步就杀到我格子间边上,那股子浓得快凝成固体的香水味儿,熏得我鼻子直发痒,想打喷嚏又给憋回去了。“赶紧的,钱扒皮召唤,三楼小会议室,麻溜的,去晚了小心他真扒你皮!”她语速快得跟机关枪扫射似的,末了还习惯性地在我那摇摇欲坠的隔断板上狠狠拍了一巴掌,“砰”一声闷响,震得旁边我那杯早就凉透了的速溶咖啡也跟着哆嗦,溅出几滴褐色的“眼泪”。

钱扒皮,钱总,我们老板。这名字,那是人如其名,扒皮抽筋的一把好手。他那双绿豆小眼儿,像鹰隼一样,永远在算计着怎么从我们这群“牛马”身上多刮下二两油水。我认命地叹了口浊气,那气儿沉得,感觉把五脏六腑里的疲惫都吐出来了。挣扎着把自己从这张“刑具”上拔起来,骨头缝里都透着酸劲儿。跟着王美丽那摇曳生姿、活像T台走秀的背影往会议室挪。路过茶水间那面巨大的落地窗,我下意识瞥了一眼外面。楼下的大马路堵成了一锅滚烫的粥,车流人流黏糊糊地搅和在一起,半天挪不动窝。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疲惫感,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想:这他娘的牛马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连个喘气儿的缝儿都找不着。

小会议室里冷气开得跟冰窖似的,冻得我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集体起立致敬。钱扒皮顶着他那颗油光锃亮、寸草不生的地中海脑袋,稳稳当当坐在主位上,活像尊镀了金的弥勒佛。他眯缝着那双精光四射的小绿豆眼儿,慢悠悠地抿了口保温杯里的枸杞水,清了清嗓子,这才不紧不慢地开了金口,那声音黏糊糊、油腻腻的,跟熬化了的猪油似的:“咳咳,都到齐了哈?那咱们就抓紧时间。今天这个会,事关重大,一个顶顶重要的新客户。”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在我们几个脸上扫了一圈,跟欣赏动物园里等待投喂的猴子似的,“甲方爸爸那边呢,提出了一个非常…嗯…非常具有前瞻性和打败性的产品构想。”

我缩在角落的椅子里,心里那点不祥的预感跟吃了发酵粉似的,噌噌往上冒,直顶嗓子眼儿。钱扒皮脸上堆起那种职业化的、能腻死苍蝇的假笑,终于揭开了谜底:“他们啊,打算推出一款全新的香水,定位呢,是‘极致个性’、‘打败认知’、‘打破桎梏’,”他越说越兴奋,唾沫星子差点儿飞过桌子溅我一脸,“核心卖点就是——真实还原人体肠道排气后的…那个…独特芬芳,要的就是这份‘真’!”

“啥玩意儿?屁味香水?”我脑子一懵,脱口而出,声音都劈叉了。感觉下巴颏子“哐当”一下砸到了脚面。会议室里瞬间死寂,只剩下中央空调“呼呼”吹冷风的单调声响,跟背景哀乐似的。王美丽涂着厚厚睫毛膏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鸭蛋。坐我对面那个新来的策划小李,一张脸憋得跟紫皮茄子似的,肩膀一耸一耸,眼看就要憋出内伤。

钱扒皮脸上的假笑“咔嚓”一下僵住了,瞬间垮了下来,绿豆小眼儿射出两道寒光,跟冰锥子似的直直钉在我脸上:“张二狗!注意你的措辞!什么屁不屁的,低俗!这是艺术,是突破,是嗅觉领域的革命,懂不懂?!”他猛地一拍桌子,“啪”一声脆响,震得他那个宝贝疙瘩保温杯都跳了一下,“人家甲方爸爸说了,这是对传统香氛市场的革命性打败,要的就是这种独一无二的、直击灵魂的‘记忆点’!”

他喘了口粗气,手指头跟根烧火棍似的,直直戳向我脑门:“你!就你!二狗!这个案子的核心创意文案,还有广告语,全权交给你负责!三天,就给你三天时间,必须给我拿出一个让甲方爸爸拍案叫绝、眼前一亮的创意来!听见没?!”那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跟阎王爷下判决书似的。

我坐在那儿,整个人像被十万伏特高压电劈过,外焦里嫩,灵魂出窍。脑子里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只剩下钱扒皮那句魔音灌耳的“屁味香水”在疯狂单曲循环。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荒诞、恶心和绝望的浊气,在我五脏六腑里翻江倒海,顶得我嗓子眼儿发紧,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

2 屋漏偏逢连夜雨

三天!让我给“屁味香水”写广告语?还拍案叫绝?我他娘的……眼前发黑,感觉这磨盘,今天非得把我这头瞎驴彻底碾成驴肉火烧馅儿不可。浑浑噩噩熬到下班点,窗外天都黑透了,写字楼里的人走得七七八八,跟退潮似的。我拖着灌了铅似的两条腿,一步三晃地挪到电梯口。电梯门光亮的金属面映出我那张脸——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头发跟遭了雷劈的鸡窝似的支棱着,活脱脱一个刚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难民。这哪是广告人?这分明是牛马不如!

回到我那位于北五环外、美其名曰“温馨港湾”实则“金贵”的出租屋,开门就是一股熟悉的、混合着陈旧家具木头味儿、隔壁油炸臭豆腐味儿和过期泡面汤味儿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差点给我顶一跟头。这破地方,离公司地铁加公交得倒腾一个多小时,价格却一点不含糊,每月从我那点可怜的工资里狠狠剜下一大块肉,跟凌迟似的。我把自己像扔破麻袋一样摔进那张吱呀作响、随时可能散架的破沙发里,骨头架子都快颠零碎了。天花板角落那块顽固的水渍印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像个咧着嘴无声嘲笑的鬼脸,仿佛在说:“小样儿,累吧?憋屈吧?活该!”

刚瘫了没五分钟,肚子就开始不争气地咕咕抗议,唱起了空城计。我挣扎着爬起来,打算去厨房泡碗“老坛酸菜”将就一下,祭祭五脏庙。刚走到厨房门口,“啪嗒”一声,一滴冰凉刺骨的水珠不偏不倚,正砸在我后脖颈子上,激得我一哆嗦,猛地抬头。坏了!只见天花板正中央,那片昨天还只是地图板块的水渍,范围不知何时又扩大了一圈,颜色也更深了,跟泼了酱油似的。水珠正沿着边缘汇聚,越来越大,然后,“啪嗒”、“啪嗒”,接二连三地滴落下来,砸在厨房油腻腻的地砖上,溅开一小朵一小朵浑浊的水花,活像老天爷在吐唾沫星子。

“我日!”一股邪火“腾”地就冲上了脑门,直顶天灵盖。我抄起手机,手指头带着怒火,啪啪啪地猛戳房东老刘的电话号码,恨不得把屏幕戳穿。听筒里传来漫长的忙音,一声,两声……就在我快要绝望,以为这老小子人间蒸发的时候,电话终于通了。

“喂,老刘!我张二狗!我屋顶又漏了!这回漏大发了!跟花果山水帘洞似的了!厨房都快成鱼塘了!你赶紧,立刻,马上,找人来看看啊!”我冲着电话吼,声音在狭小、回声嗡嗡的厨房里回荡,震得自己耳朵都疼。电话那头传来老刘慢悠悠、黏糊糊的声音,还夹杂着哗啦啦的麻将牌碰撞声和模糊的“碰!”“杠!”“啊?漏水啦?哎呀,小张啊,莫急莫急嘛!你看这大晚上的,都几点了?工人师傅也得睡觉不是?明天,明天一早,我一准儿给你安排!放心哈,妥妥的!喂!胡了!哈哈!清一色!”话音未落,电话里就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

“喂?!喂?!老刘!刘哥!刘扒皮!”我对着挂断的电话气得浑身直哆嗦,恨不得把这破手机顺着水流冲进下水道。“这瘪犊子玩意儿!收房租的时候比兔子蹿得还快!修房子?比请西天取经还难!” 我冲着空气骂骂咧咧。心里的憋屈和怒火无处发泄,堵得我胸口发闷,跟压了块大石头似的。我烦躁地抓了把本就乱糟糟的头发,一屁股坐回沙发里,差点把沙发坐塌。目光扫过地上的电脑包,那个该死的“屁味香水”案子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坐立不安。不行,得干点啥转移下注意力,不然非得憋出内伤。我打开笔记本,手指悬在键盘上,脑子里却像塞了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球。憋了半天,屏幕上只憋出一行苍白无力的字:“独特芬芳,源于真实。”后面跟了个一个巨大的、扭曲的、散发着可疑绿色气体的“粪”字形图标。我看着这行字和那惊世骇俗的配图,自己都觉得像个纯种傻叉。这他娘的也叫创意?简直是行为艺术!我烦躁地“啪”一声合上笔记本。屏幕的光暗下去,屋里只剩下天花板上那持续不断的、令人绝望的“啪嗒啪嗒”声,像催命的鼓点,敲得我神经都快崩断了。这日子,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牛马还得拉稀磨。没治了!

3 监控下的窒息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巨大的、堪比国宝的黑眼圈迈进办公室,感觉整个楼层的空气都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被刻意压抑的安静,敲键盘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小心翼翼,跟做贼似的。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刚走到自己工位,斜对面的王美丽就像地下党接头似的,飞快地朝我勾了勾手指头,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二狗,过来,快过来!有情况!”我蔫头耷脑地凑过去。王美丽警惕地左右瞄了瞄,活像特工接头,然后用气声在我耳边说:“瞅见没?钱扒皮办公室门口上头,墙角那儿,新安的玩意儿!贼隐蔽!”

我顺着她眼神暗示的方向,眯起我那快睁不开的近视眼仔细瞧。果然!在钱扒皮那间独立办公室门框上方的墙角,一个银灰色、火柴盒大小的玩意儿,极其隐蔽地嵌在那里。镜头孔像个深不见底的小黑洞,正冷冷地、无差别地对着外面开放办公区这一大片工位,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操!”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嗖”地窜上脊梁骨,我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啥时候装的?这他妈是要干啥?二十四小时监控劳改犯呢?”“谁知道啊!”王美丽撇撇嘴,一脸愤懑,涂得鲜红的嘴唇抿得紧紧的,“早上保洁李阿姨发现的,偷偷告诉我的。这老瘪犊子,真他妈抠门抠到家了!生怕咱们偷他那一分钟两分钟的懒!这他妈还让不让人喘口气了!”她越说越气,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一点,又赶紧缩了缩脖子,心虚地瞟了眼那黑洞洞的摄像头,仿佛那玩意儿能听见似的。

正说着,仿佛是为了印证我们的猜测,钱扒皮办公室那扇厚重的实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钱扒皮腆着他那标志性的、能当鼓敲的啤酒肚踱了出来,脸上挂着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假笑。他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我们几个,最后精准地落在我身上,慢悠悠地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冰碴子一样扎人:“哟,都挺早哈?聊什么呢这么起劲儿?张二狗——”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带着点阴阳怪气,“那个‘独特芬芳’的案子,创意雏形出来了吧?别磨蹭,待会儿发我邮箱,我等着‘欣赏’呢。”他特意加重了“欣赏”两个字,听得我头皮发麻。“哦,对了,”他像是刚想起来似的,轻描淡写地抬手指了指墙角那个新装的小玩意儿,语气轻松得像在介绍新买的绿萝,“公司新装了几个小设备,提升一下办公效率,杜绝点摸鱼的小动作。大家习惯习惯就好。该工作的时间,就好好工作嘛,是不是?毕竟,时间就是金钱呐!” 他最后那句“时间就是金钱”说得语重心长,配上他那张油光满面的胖脸,显得格外讽刺。说完,他脸上那假笑更深了,背着手,又慢悠悠地晃回了他的玻璃宫殿,关上了门。留下我们一群人在摄像头冰冷的注视下。

我和王美丽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憋屈、怒火和一丝无力感。这他妈哪里是提升效率?分明是拿我们当贼防着!在这双无形的眼睛底下,连伸个懒腰、打个哈欠都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随时会被揪住小辫子。我感觉自己脖子上仿佛真的被套上了一圈无形的枷锁,磨盘旁边还多了个拿着鞭子、盯着监控屏幕的监工。这牛马当得,连点基本的尊严都没了。

4 涨租的噩耗

中午,我揣着一肚子窝囊气,连楼下的快餐店都懒得去,感觉吃啥都堵得慌。在楼下便利店随便抓了个冷冰冰、硬邦邦的三明治,食不知味地啃着,感觉像在嚼蜡。刚走出便利店,兜里的手机就嗡嗡震了起来,跟催命符似的。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赫然跳动着“房东老刘”四个大字。我心里咯噔一下,这老小子主动打电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难道良心发现要修屋顶了?我赶紧咽下嘴里干巴巴、毫无滋味的面包渣,清了清嗓子,接通电话,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点,带着点虚假的期待:“喂?刘哥?” 心里默念:修房!修房!修房!

“喂?小张啊!”老刘那熟悉的大嗓门从听筒里炸出来,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背景音依旧是哗啦啦的麻将声和模糊的谈笑声,“跟你商量个事儿哈!你看啊,最近这物价,尤其是房价、人工啥的,噌噌地涨,跟坐了火箭似的!我那房子地段多好啊,紧挨着地铁口,交通便利,黄金位置!所以呢,下个月开始啊,这房租嘛,得往上调一调了!不多,就涨五百!你看行吧?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人嘛!” 他说得理直气壮,仿佛涨租是天经地义。

轰隆——!

一声沉闷得如同巨兽咆哮的惊雷,毫无征兆地在头顶炸开!整个筒子楼似乎都跟着猛地一颤!紧接着,像是天河决了堤,密集到恐怖的雨点疯狂地砸在窗玻璃上,发出爆豆子般的巨响,瞬间连成一片震耳欲聋的轰鸣!那气势,仿佛要把这栋摇摇欲坠的老楼彻底砸进地底!

“喂?喂?小张?行不行你倒是吱个声啊?我这还等着开下一把呢!杠上花!”老刘不耐烦的声音夹杂着麻将牌的脆响,还在电话那头聒噪。

我的心,随着那声惊雷,狠狠地沉到了谷底,又被这涨租的噩耗和窗外末日般的雨势,砸得稀巴烂。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全身的血液。完了。这破屋顶,绝对完了。

“行…行吧…”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带着一种认命的麻木。五百块,又他妈是五百块!钱扒皮扒一层,老刘再剜一块,我这头牛马,还能剩下几斤几两肉?电话那头传来老刘心满意足的“哎,这就对了嘛!回头把下月房租转过来啊!”随即又是干脆利落的挂断忙音。

5 水牢中的挣扎

我捏着手机,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狭小的客厅中央。头顶上,那“啪嗒啪嗒”的声音陡然变了调!不再是之前那种缓慢的、间隔的滴落,而是变成了一种急促的、连续的、带着某种不祥粘稠感的“哗啦——哗啦——”声!就像…就像有人拿着一大盆水,在楼上对着我家的天花板猛泼!

我猛地抬头!

只见厨房天花板正中央那片深褐色的“地图”,此刻如同被赋予了生命,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散、蔓延!浑浊的水流不再是滴落,而是像小溪流一样顺着裂缝汩汩涌出,沿着墙壁蜿蜒而下!厨房地砖上,积水正以惊人的速度汇聚、上涨,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天花板上剥落的灰皮碎屑,像一锅正在熬煮的、令人作呕的泥汤!

“操他妈的!”一股血直冲头顶!我什么都顾不上了,什么屁味香水,什么监控摄像头,什么狗屁房租!眼前这破屋子眼瞅着就要变成水牢!我手忙脚乱地冲进卫生间,抄起洗脚盆、脸盆、水桶,又冲进厨房,把能用的锅碗瓢盆全搜罗出来,手忙脚乱地往那不断扩大的“瀑布”下面塞!冰冷的、带着霉味和石灰粉的脏水砸在盆底,溅起老高,瞬间打湿了我的头发、脸颊、衣服。

然而,这点杯水车薪的抵抗,在越来越猛烈的“天灾”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徒劳!水流越来越大,裂缝像蛛网一样在灰暗的天花板上疯狂蔓延!几个盆子眨眼间就快接满了!我像只落汤鸡一样,在越来越深的积水中来回奔忙,倒掉一盆,又赶紧塞回去接,冰冷刺骨的脏水顺着裤腿灌进鞋里,每一步都踩得“噗嗤”作响。

轰隆——!

又是一声近在咫尺的炸雷!震得窗户玻璃嗡嗡作响!伴随着这声巨响,厨房天花板上那块颜色最深、范围最大的水渍中心,猛地向下一沉!一大块湿透的、糊着厚厚腻子灰的天花板吊顶,连同里面腐朽的木质龙骨,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撕扯下来,“轰——哗啦!”一声巨响,裹挟着浑浊的水流和漫天飞舞的灰尘碎屑,狠狠地砸在了我刚塞过去的洗脚盆和还没来得及收走的案板上!

盆子被砸得四分五裂!案板上的菜刀“哐当”一声被震飞,斜插进旁边的水桶里!浑浊的泥水裹挟着断裂的木板、灰皮碎块和冰冷的雨水,像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下!瞬间冲垮了我用锅碗瓢盆构筑的脆弱防线!

冰冷刺骨、肮脏不堪的泥水瞬间漫过了我的脚踝,淹没了厨房的地面,汹涌地倒灌进小小的客厅!整个屋子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霉味和石灰粉的呛人气息!头顶那个巨大的、狰狞的破洞,像一张怪兽的巨口,贪婪地吞噬着从天而降的暴雨,又将它化作冰冷污浊的洪流,无情地倾泻进这个小小的“家”!

完了!彻底完了!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瞬间将我淹没!我看着那不断扩大的破洞,看着脚下迅速上涨的冰冷污水,看着被砸烂的盆子和漂浮的家具碎片,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屈辱感猛地涌上心头!这就是我的生活?像条狗一样在公司被扒皮抽筋,像头牛一样被套上监控的枷锁,像只蝼蚁一样在这漏雨的破屋里挣扎求生,最后还要被这破房子活埋?!

“啊啊啊——!!!”一股强烈到极点的、求生的本能猛地压倒了所有的愤怒、屈辱和绝望!不能死!绝不能死在这个破地方!死得这么窝囊!这么不值!我像只被吓破了胆、濒死的兔子,爆发出最后的力量,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冲出屋子,重新扑进昏暗、充斥着风雨声的楼道!

6 暴雨中的新生

外面,暴雨如注!密集的雨点疯狂抽打着楼道那扇小小的、布满污垢的气窗,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狂暴的大雨中摇晃、呻吟,随时可能崩塌!怎么办?怎么办?报警?110?找物业?这破筒子楼的物业办公室早就形同虚设,大门紧锁!报警说房子漏水要塌了?等警察和消防车冒着这么大的雨赶来,黄花菜都凉了!我可能早就被活埋了!

冰冷的雨水顺着破洞倒灌进楼道,顺着楼梯往下淌。我正犯愁呢,只听楼下单元门口传来一个穿透风雨、带着浓重东北口音的熟悉大嗓门:

“二狗!二狗子!张二狗!你个小瘪犊子!在上面嚎啥玩意儿呢?!下来!麻溜儿下来!”

是隔壁单元的赵大爷!

我连滚带爬地冲到楼梯口,扒着满是铁锈的栏杆往下看。只见楼下的单元门口,站着隔壁单元的赵大爷。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工装(估计是当年厂子发的),外面胡乱套着件透明的塑料雨衣,雨衣帽子被风吹得歪在一边,露出花白稀疏的头发。雨水顺着他沟壑纵横、写满岁月沧桑的脸颊不停地往下淌,他也毫不在意,随意抹了一把。他一手撑着把破旧却结实的大黑伞,努力对抗着狂风,另一只手高高举着,手里赫然攥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熟悉的玻璃罐头瓶——那是我每次去他那儿蹭饭看球,都用来装他秘制蒜蓉酱的瓶子,红亮的油和饱满的蒜粒清晰可见。他身后,他那个支在楼道口多年、风雨无阻的烧烤小摊,炉火在暴雨狂风中顽强地跳跃着,孜然、辣椒面和烤肉混合的霸道香气,竟然奇迹般地穿透了冰冷的雨幕和土腥味,丝丝缕缕地钻进了我的鼻孔!

“你小子还没吃饭呢吧?!瞅你那熊样!快点点儿的,下来!下来吃点儿!”赵大爷仰着头,雨水流进他嘴里也顾不上,声音洪亮得像敲钟,“你这一天别总瞎忙乎,得照顾照顾身体!老肠老肚也得给点儿吃的!你父母当宝贝把你养大,你可别不知道心疼自己呀!快下来!吃点儿东西浑身才能有劲儿啊!大爷我等着你噢!”

橘黄色的、温暖的路灯光芒透过厚重的雨幕,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一个坚实而温暖的轮廓。炉火的光映着他被雨水打湿却依旧精神矍铄的脸庞。那孜然、辣椒面混合着烤肉的霸道香气,像一只温暖有力的手,猛地穿透了冰冷的雨水、刺骨的绝望和满身的泥泞,一把攥住了我那颗快要冻僵、沉到谷底的心!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辛酸、释然、豁然开朗和无比畅快的力量,猛地从心底最深处迸发出来!像火山喷发!像春雷炸响!什么狗屁香水!什么监控摄像头!什么涨房租的刘扒皮!什么漏成水帘洞的破房子!都他妈见鬼去吧!老子不伺候了!老子得活着!老子得吃口热乎的!老子得喘口气!

我抹了把脸上冰凉的雨水和滚烫的泪水,甩掉手上的泥泞,冲着楼下那温暖的灯光、那跳跃的炉火和那熟悉的身影,用尽全身的力气,带着浓重的哭腔,更带着一种近乎新生的、无比畅快的呐喊,嘶吼着回应:

“赵大爷!等着我!我马上下来!腰子给我留两串!多放辣子!多放孜然!再给我整2两白酒!我这都快要饿蒙圈了!”

吼完,我毅然决然地丢开那半截象征着无谓挣扎和束缚的破扫帚柄,不再看那被暂时堵住的破口,更不再回头看一眼那如同冰冷坟墓般的出租屋。我转过身,顶着依旧滂沱的暴雨和呼啸的狂风,脚步却从未有过的轻快、坚定和充满力量,大步走向那架锈迹斑斑、却通往人间烟火和短暂自由的楼梯。

7 自由的味道

楼下,孜然混着肉香的热气,裹着赵大爷爽朗的笑骂声(“磨叽啥!串儿都他妈凉了!快点儿!”),穿透冰冷的雨幕和呼啸的风声,扑面而来,将我紧紧拥抱。让我觉得生活还是有奔头儿的!那味道,是自由的味道!是活着的味道!是牛马也要自己挑选草场的味道!是牛马也有喘息的时间和空间的味道!